初逢如此巨变,宝玉也是人,他的心中也一样会慌会乱!但是他深深呼吸着,强自令自己镇定下来——在这千万人的喧嚣慌乱呼喊声中镇定下来——因为正有百余双眼睛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这英挺青年忽然一笑。
飘然下了点军台。
昂然率领着一群神情坚忍而剽悍的汉子行入了黑暗与混乱中。
而此时在宝玉来时曾经立足的山冈上,正驻马着十余骑汉子。风很大,可以将人身上的衣衫吹得猎猎飞舞,看着下方的***胡乱摇曳,却分外的突兀出此处的肃杀与冷厉。下面的整个军营里被展现在他们的面前,就仿佛一口巨大的锅里的粥被煮沸了一般,滚滚的乱腾着。而在此时,军队素日里的训练程度便被一清二楚的反馈了出来。
“果然不愧是徐达。在听闻了这样的讯息之后,竟然还能将部属勒制住。”
一名高鼻深目,不类中土人氏的汉子颇为赞许的道,此人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从勒马扣缰绳的一些小动作里,都能反映出一种颐使气派的华贵气息。显然是一名久处高位之人。
旁边一名英悍青年傲然道:
“札木合将军,豺狼永远都斗不过雄鹰。徐达了得又如何,下面军队有一半都是本地驻军,只是名义上隶属于他的麾下,你看看那半面军营乱成了什么样子?我只怕少顷根本不用我等出手,赤老温军在前方一起攻势。徐达的部队便会被这些乱军冲散!”
札木合默默的注视着下方军营的局势,忽然开口道:
“忽都。”
他唤这青年的名字声音拖得极缓极慢,却又没有丝毫犹豫之意。一股凝肃的气氛顿时在场中滋生而出。
英悍青年不知他语中所指何意,但也只得勒骑答了一声“是。”
札木合的声音忽然转得低沉起来:
“你可知道,为了在这年余里将我们这支仅四千人的金帐精骑送入关内。我们的子民作出了多大牺牲?付出了相当于多少头牛羊的金银财宝?”
那青年默然不语。显然是无言以对。而札木合的声音更转严厉:
“你可知道,若此次再不能攻破这些南蛮子修筑的这道绵延横亘达万里的坚城,面临着我们的是大汗怎样的严厉惩罚?”
青年的手,霍然将缰绳紧紧握住。其上青筋暴突,却还是以沉默来回应着札木合的问题。
“狮子搏兔,尚尽全力!更何况还要面对以奸狡著称的汉人?我们的肩头,可是挑着草原上千万子民的身家性命啊!”
“骄兵,”
“必败!”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似的,在山冈的背后,黑暗忽然搅动了起来,不但动,还动得很快,动得很诡奇,动得很无声。
他们都是人。
连人带马的全身上下都被黑色涂得漆暗的人!
黑色的骑兵。
连兵器也是墨黑的。
这些人在安静的等待着,似一群饥饿的狼在伺伏着猎物,期许着对手最薄弱的环节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
远处天边的黑暗里,忽然有火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