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富贵了,以前家里一年也用不到百两银子。”
周皇后叹息一声,道:“给公主送去,充入宫中用度吧。近日闭宫不见外命妇,本宫专心给陛下侍疾。”
若是在七八年前,周皇后会大方的把这银子赏给太康,可如今宫中就是这般艰难,儿子女儿在为挽救江山夙兴夜寐,周皇后更是节俭助力。宫中节俭和外臣奢侈形成鲜明对比,江山的主人愁得睡不着觉,蛀虫却欢欣鼓舞,每天都在过节。
周皇后顺势闭宫,好似忘了自己当初只是打算不接见命妇而已。
太康趁机给周皇后说了好些“心诚则灵”
“福报还身”
的故事,哄周皇后在照顾皇帝之余,时间都打发在求神拜佛上,无暇关注外界。
坤宁宫中一片祥和,外面却闹翻了天。
从江南到京城,由刑部牵头,东厂监察,锦衣卫具体承办的清理通敌、贪腐罪犯行动如火如荼,轰轰烈烈。一旦查出,刑部就地审理,锦衣卫当场抄家,东厂清剿漏网之鱼,配合默契。这些日子,菜市口的血浸透了地砖,一连多日,空气都飘着血腥味。
刑部官员也不是好惹的,被架在火上烤,也给太子、公主出了难题。刑部核查,证据确凿,嘉定伯府与建奴、张献忠都有经济往来,多人多次见这些势力给嘉定伯府送银子。
锦衣卫迅速把消息递到了宫中,太子拿着折子为难道:“大姐姐,这可怎么办?”
说完拍案而起,在殿内转圈,“外公怎么这样贪财,如此不争气!”
柳娘仍不动如山的坐在椅子上,心里感叹,到底是亲母子,和周皇后一个样,生气了就会和桌子较劲儿。
“有什么可生气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按律办就是了。”
太子神色为难,他当然也想做一个大公无私的人,可那究竟是他的外公,小时候也抱过他,给他待过竹马小风车的亲外公!太子呐呐道:“母后知道了会伤心的。”
“那就不让母后知道。”
柳娘眼皮都没抬一下,手上不停批复奏折。
太子蹭到柳娘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撒娇道:“大姐姐~”
“撒手,污了折子!”
柳娘叹息一声道:“同罪不同罚,嘉定伯在八议之列,议亲、议贵,可免死罪,到时候接他们出来就是,母后问起也有交待。”
“我就知道大姐姐不会不顾年亲戚情分的,那议下来处罚有多重?我先和外公、舅舅们说一声,免得他们难过。”
“按律,男丁斩首,女眷没奴,看在亲戚情分上,只抄家吧。”
柳娘轻描淡写道。
太子吓得张大嘴巴,“抄……抄家……大姐姐,是不是太重了,好歹是皇亲国戚呢!”
“太子,与你在京郊看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民相比,外公一家可怜吗?你亲眼看过菜市口行刑,被杀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世家大族,哪一个不曾位高权重?个个都饶,你我饶得过来吗?不杀他们,好啊,那我也不忙活了,等着建奴或者流民打进北京城吧,不过一死而已。”
柳娘朱笔一摔,十分干脆。
“大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太子低头,道:“抄家就吵架吧,好歹别伤了性命。”
太子也想得开,嘉定伯府才兴盛几年啊,能有多少家产,没了就没了。只要人在,他还是太子、母后还是皇后,多少家产都能回来。
柳娘把癖好的折子递给他,道:“你亲自去吧,也显得大公无私,正好是立威施恩的好机会。不许去的太早,不吓一吓他们,外公的胆子太大了,军饷也敢伸手,得给他们个教训!”
太子应下,柳娘一个眼神,自有宫人內侍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