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该我说。」陈之远手指上夹了烟,转了过去,他面对萧进,对方看不见的自己的脸上是一片浓重的凄凉。「进哥,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陈之远扔了还燃著烟,伸出手扶了萧进还在颤抖的肩膀,说话的调子已经没了刚进门时的傲慢,缓慢低沈的句子里夹杂著难以启齿的愧疚和痛苦,连一旁的张婷都听出来了。「对不起,我不该这麽逼你的,真的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之远。」萧进哑然失笑,他轻轻挡开了陈之远扶在自己肩上的手,他怀念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力度,也怀念这分温暖,可他更清楚,这一切只能是怀念。他想和自己重新开始,不用陈之远说出口,萧进也知道他的意思,毕竟他们一起在一张床上睡了那麽多年。「进哥,你不如跟我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陈之远沈默了一会终於还是把压在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这也是他觉得唯一能补偿萧进的方法,就是好好照顾对方,虽然那远远不够,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萧进什麽了?自己从他身上拿走了太多,多得只有用自己下半辈子去偿。「不了。」萧进下意识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不久前他自杀时割开的伤痕已经不痛了,现在又突然痛了起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也谢谢你。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老张他们对我很好,我不需要人照顾。」静了会儿,萧进没听到陈之远说话,以为对方因为自己的拒绝正在恼火或是难过,又急忙说:「我跟你回去会拖累你的,坤爷他们也不会善罢罢休,毕竟我……唉,我就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你如果真地还念点旧情,那你就……」後面的话萧进越说越觉得难,渐渐地竟没了声。「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还来打搅你真是不好意思。你要的平平安安的生活我陈之远大概也给不起,我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还你。」陈之远站起来,直盯著萧进看,看了会他取下了围巾拿在手里,低下身子替萧进围上,他一边替萧进缠上围巾,一边帮他拉紧衣领,「天冷了,你要好好保重……我走了。」说到最後,陈之远一把搂住萧进的脖子,脸贴脸地和他抱在一了起,然後倏地就放开手,再无牵挂地似的转身就走。陈之远的手松开的刹那,萧进还没有回过神来。等他回过神来时,面向著陈之远离开的方向,他情不自禁地抓紧了那条围巾,刚才那个拥抱很温暖。他闻到了陈之远身上的淡淡的香水味,也感到了对方贴上自己脸颊时的温暖,以及一行泪。陈之远一个人走在风雪交加的巷子里,他步子和刚出门时不一样,走得慢悠悠的,带著心事。雪花都飘落到了他脸上,刺骨得冷。陈之远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就这麽放弃,他应该继续求萧进,一直求到他肯原谅自己,一直求到他肯跟自己走。可是那麽做难道不是出於自己的自私?为了自己求得内心的安宁,就让萧进带著痛苦和自己一起生活下去吗?自己伤人家太深拉,就算萧进最後勉强答应自己,可是自己大概也永远不会再见他以前的样子了。没有自己的生活,萧进似乎还活得开心些。陈之远默想著在门外听到的萧进带著淡淡笑意的声音,既是怀念又是追悔。「噢,一大早就在这儿遇到坤帮的远哥,可真是好运气啊。」刚出巷子口,迎面就挡了几个人,陈之远浑浑噩噩地走著,一抬头看到几张陌生却又不怀好意的脸。「呵呵……有点本事啊……」陈之远一边喘气,一边看著地上被自己放翻的几个对头势力的混混,他没想到就这麽几个杂碎竟能让自己伤得这麽重。看来自己还真是点小看他们了。陈之远咳了声,忽然觉得喉头有点腥,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得马上去医院,肚子上那刀看来很深,已经伤到了内脏。往回走,可以回去刚才萧进在的那家小店,找他们求救,往外走,还得走一大段路才是正街,这麽早,街上估计也没什麽人。随著失血越来越厉害,陈之远开始觉得眼前发黑,身子冷得厉害,他朝身後看了看,觉得自己不能退回去,萧进要的是平平安安的生活,他给不起。「进哥……」回头看了看远处那微光点点的地方,陈之远叹息著微笑了一声,毅然扶著墙选择了一条向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