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弘真天师——在他印象中,这个老头残忍又悲悯。每当他去替谢常试丹药时,老头都要连连叹好几声气,原是修道的人却满口阿弥陀佛。最终,老头还是会把丹药给他,同时还会塞给他几颗糖。
“那个江湖骗子?”
内监摇了摇头,一脸嫌弃道“去年就死啦。听说是被人勒死的,陛下让人用草席卷了丢到后山去,说江湖骗子不配有坟。”
江湖骗子?
“江湖骗子。。。”
谢清平想起年幼时的惨痛经历,竟轻轻地笑了,口中喃喃道“。。。他也知道是江湖骗子啊。。。”
那种满是铁锈味的泥丸能有什么用呢?
谢清平年幼时吃了许多,肺腑中的痛苦都是小事,身上好几处锈迹似的红痕一辈子也消不了了,有些时候会莫名地头疼欲裂,像是脑中有个小人,拿着锥子从里往外钻。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就比如此刻,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冷,甚至觉得身上烫得吓人——如同被冻伤了一般。
内监没听清,又问道;“王爷您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身后传来通报声,由远及近,随着呼啸的风声传到谢清平耳边。
他转过头,见宫道的尽头一人缓缓走来,消瘦而挺拔,青丝与风雪共舞,淡漠的眉眼间透着一股萧瑟肃杀之气。
“幸相。”
谢清平冲他行了个礼。
从他记事起,幸世邈进宫从来都是坐马车坐轿子的,前呼后拥,人人都恨不得当他脚下的砖石,被他踩一脚都是至高无上的荣幸,而现在。。。
所谓人走茶凉,其实并不写实。事实是一旦有了要倒台的迹象,那马上就会‘墙倒众人推’。人还没走,茶就凉得要结冰了。
“参见王爷。”
幸世邈拱了拱手。
谢清平有些受宠若惊,他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就被幸世邈腰间的物件吸引住,再也挪不开。
那是两个玉佛,和他怀中所带一模一样的两个玉佛。
他惊惧地细细打量,心中不停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最后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那是他妻子孩子的贴身之物。
“袁锦。。。”
他口中有气无力地飘出两个字。
幸世邈冲打伞的内监使了个眼色,神情淡然地站在谢清平旁边,低语道“两个时辰后要是我没出宫,他们母子都会死。”
谢清平原想唤来宫中侍卫将他拿下,却被这句话止住了。
“只有我能找到他们。”
“用人妻子要挟。。。你当我会任你驱使?”
谢清平咬牙道,他声音很小,不敢惊动左右。
“有用就行,我不是君子。”
幸世邈说,“你当然可以不听,他们母子也可以死。”
谢清平猛地吸了几口寒气,才将起伏不定的心情平复下去,他冷眼看向幸世邈“你想怎么样?”
幸世邈仰起头,世界仿佛被惨白的天空和浓黑的宫殿分割,界限分明得如同是两个人间。
今天,他将为谢清晏做最后一件事。
“我要你,杀了谢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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