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月落传来的书信那日,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连夜千里奔袭回京都。
一查才知道小主子人在承恩侯府,被逼着与承恩侯府分家。
当时他便怒不可遏,当即骑马赶到承恩侯府,为小主子撑腰。
来之前,他在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再见小主子的情形,她也许会哭,会闹,会像小时候那般舍不得傅家人跟他闹孩子脾气,会眷恋高门权势,会放不下贵女身份。
可他万万没想到,小主子不哭不闹,还对他亲近起来。
这让他如何不感动啊。
自小便与他不亲近的小姑娘,如今一口一个吴伯伯,一双大大的杏眸仰着他,充满了信任和依赖,让他一向坚硬的心肠恨不得化作柔肠百结。
“等等。”
吴青柏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顿下脚步。
傅嘉鱼眨眨,不解的朝他看去,“吴伯伯,怎么了?”
吴青柏一袭大袖宽袍的蓝色锦衣,从宽厚的怀里掏出一张密密麻麻的白绢,气定神闲的在傅氏族人面前展开,“这些年,我替谢家替小主子往承恩侯府送了不少东西,这些器物古玩字画金银饰一一列举在册,还望傅老夫人——”
他着重咬住这四个字,笑得如沐春风,“如数归还。”
傅老夫人原本沉静的老脸,蓦然色变,猛地站起身来,“吴青柏,你不要得寸进尺!什么谢家的东西,那些都是傅家应得的!这么多年,谢家养着傅嘉鱼,养着傅言溯,养着谢迎,如今到了,你们却来找我们侯府要钱?你不要脸,我承恩侯府还要脸!”
吴青柏深沉的眸中掠过一道讥诮,“你们侯府还能养得起几个人?若没有谢家,没有家主,你们这个早就落没的破烂侯府哪来的富贵!不过是比庶民多一层道貌岸然的臭名声罢了!”
傅老夫人气得浑身抖,“吴青柏!你你你!”
你了半天,脸色青红变幻,也说不出几个反驳的字来。
“怎么,无话可说了?过去十一年,我年年供奉,每个月初一十五必会往侯府送金银数百两,令翡翠珍珠,绫罗绸缎,各种珍奇玩具数千件。好在小主子年纪小,不懂事,唯有我这个做伯伯的替她记录下来,说不定哪日便能派上用场,没想到,今日你们傅家所有人都在,正好都做个见证。”
吴青柏是个商人,这些年替谢迎坐稳了谢氏商行掌事的位置,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遇事不动声色,笑脸迎人。
他越是笑得客气,眼神越是冷得渗人。
傅家打得什么如意算盘,他心里门清儿,无非是拿捏住家主的女儿,将小主子送去国公府为侯府谋取私利。
他们分明不喜欢家主,也不喜欢小主子和姑爷。
还故意做出一副接纳小主子的虚伪嘴脸,实在让人恶心!
早些年小主子依赖他们,喜欢他们也就罢了,从今日始,只要小主子踏出承恩侯府这个门槛儿,他吴青柏对这群人便再也没有好脸色!
“今日事突然,我相信傅老夫人也无暇整理。”
吴青柏笑得越客气,警告道,“不过不急,我会给老夫人几日时间准备的。”
傅老夫人胸口一阵剧烈起伏,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脸一片煞白。
她到此刻也不相信,一个小小傅嘉鱼,就能毁了她的承恩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