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亲兵立即禀道:&ldo;中山公苻诜。&rdo;任臻明白过来‐‐这是苻坚当年最倚重的亲弟阳平公苻融的少子,苻融死于淝水之战后,苻坚大为伤感追思,便将侄子过继过来,与众皇子一体看待,荣宠有加。&ldo;苻诜,骂人不是你这么骂的。&rdo;任臻笑着说罢,吸了一口气,字正腔圆地骂道:&ldo;苻坚,我操你祖宗!你当初牛逼哄哄灭燕之时,怎就没想过今天丧家之犬的结局?我慕容氏人百般受辱还要对你感恩戴德这叫犯贱!你们苻秦好大喜功满盘皆输落到今天的地步是自作孽不可活‐‐须知剃人头者人恒剃其头!&rdo;随即那骂词更滔滔不绝地像机关枪一样喷射出来,文的武的荤的素的粗的细的应有尽有,把苻诜骂的体无完肤瞠目结舌,直到任臻骂苻坚荒淫好色时忍不住插嘴回骂道:&ldo;天王对你至少仁至义尽!你十二岁入宫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非天王徇情你们慕容氏一干降臣能得满门封侯?!&rdo;话音未落,忽闻破空之音,苻诜抬头便见一道刀光枪影向他劈头袭来,避无可避!电光火石之间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他的衣领,向后猛地一提!长枪顿地,枪尖正插在苻诜双腿一足之远处,入土三寸,枪尾兀自摇晃不已,苻诜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后知后觉地吓地大叫一声,却被身后救他的人猛地按住肩头‐‐救苻诜一命的自非燕军中人,乃是与苻秦皇室一齐押来的少年俘虏,此刻哑着声道:&ldo;慕容鲜卑已得长安,却还要和亡国之臣计较一言一语之得失,这就是为君者的容人雅量?&rdo;任臻直起身子,头也不回:&ldo;叔明,别与个孩子计较。&rdo;慕容永怀中抱着个黑黄枯瘦的小女孩‐‐那是入城之后他亲自去已成废墟的李氏家中抱出来的囡囡,此刻见周围都是凶神恶煞的飞禽走兽,早已惧怕地缩在&ldo;壬至叔叔&rdo;怀中,他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应道:&ldo;是。&rdo;苻诜已近弱冠,无论如何不能被称为&ldo;孩子&rdo;,此刻又怒又惧,还要说点什么,却又被那人一把阻止,任臻偏着头打量着那个挺身而出的黝黑少年‐‐是的,少年。听那变声期特有的粗哑嗓音便知其不过十三四岁,虽是一身寻常秦宫侍卫服色,但眉目冷峻,一双阗黑眼眸中流转着火一般的炽芒,犹如一只野性十足蓄势待发的幼狼,在养尊处优日益汉化的秦宫里实在算是个异类。他颇有兴趣地勾起唇角:&ldo;你是何人?也是苻坚的侄子?&rdo;那少年扶起狼狈不堪的苻诜不卑不亢地道:&ldo;在下不过是中山公身边一介侍卫罢了,没福分做天王的后人,只是看不惯有人猫戏鼠一般作弄,愿赌服输,要杀便杀‐‐降臣俘虏也是人,皇上当年不也该感同身受吗?&rdo;&ldo;大胆!&rdo;&ldo;放肆!&rdo;韩延段随齐声喝止,高盖也命人&ldo;速速斩了&rdo;,任臻却哈哈大笑,竟是就此作罢,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地挥了挥手,重新翻身上马:&ldo;将这些人全都押还大牢,容后处置‐‐一干人等不得随意欺侮屠戮!&rdo;待众人轰然答应,他方才看向韩延段随高盖三将,懒洋洋似地转了话题,&ldo;今次三位将军作战勇猛,朕心甚慰,自要兑现前约,论功行赏,只是不知是何人先攻进了未央宫?&rdo;高盖因夜里私下放走苻坚怕慕容冲察觉问罪,心中正是不安,因而并未纵兵大掠,此刻也低调地不吭一声,韩段二人以为慕容冲真要升官赏赐了,纷纷抢道:&ldo;末将先破未央宫东(西)阙!&rdo;任臻在马上笑了:&ldo;二位将军倒是心有灵犀,只是上将军一职仅有一个,却叫朕不知如何封赏了。&rdo;偏过头问慕容永:&ldo;叔明,你的意思呢?&rdo;慕容永头也不抬地道:&ldo;既功不分高低,那就看谁犯的罪大。&rdo;任臻故意奇道:&ldo;怎么二位将军有罪么?&rdo;段随占着出身高贵,乍着胆子顶到:&ldo;慕容将军,我为皇上出生入死,何曾有罪!?&rdo;眼一转似乎明白了几分,嗤之以鼻道:&ldo;我们兄弟卖命攻城,莫非连找下乐子都不行了?我肯,手下的兄弟也不肯啊!是不是啊!&rdo;段军与慕容氏亲率之中军不同,向来自成一派,此刻听命,便竭力鼓噪出声。慕容永抬起头来,眉间纵长而干涸的血痕为他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他声音不大,却隐隐压过了众人:&ldo;攻城之前,皇上说过,不杀苻氏族人,不焚汉家宫阙,可有此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