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漠北的是北渝和大羌的结盟军,若宋元帅真的与北渝私通,大羌那边怎么会没有半点动静,仍旧选择与北渝合作。自己出兵出力,让北渝白白得了便宜,大羌王室的脑子也不是白长的!”
“大羌军只占了北羌盟军的三成,通敌文书也许就是大羌派人呈过来的。北渝和驺虞军鹬蚌相争,大羌从中得利,不费吹灰之力除掉驺虞军这个劲敌,又能让北渝这个盟友兵力亏损老实几年,何乐不为。”
梁则慢慢咬紧牙关,出一声短促的苦笑“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若真是证据确凿,也不会迫切到无视程序,罔顾律法,在驺虞军能出声辩驳之前将其铲除。
最开始,百官奏疏为宋岩请命,上书者皆被罚俸或罢官处置,民众有妄议者皆被斩。宋帅府被抄,行刑那天督御史一头撞死在大殿前柱,小皇帝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哇哇直哭。此后的两年间,再也没有人敢提起“驺虞军”
“宋岩”
几个字。
梁则看着坐在对面的齐瑞天,又不像在看他,方才他或陈述或猜测驺虞军的罪责还句句回荡在耳边。梁则双眼兀自恍神了片刻,左耳后针扎一般的疼,他双手撑着桌面慢慢站起来。
齐瑞天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他们已十四年未见,再见却是物是人非。
“我问完了,今日多谢。”
梁则将绑住他的麻绳解开,“我实在没有认识的人了,迫不得已才将你牵连进来,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了。以后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已经和驺虞军再无联系……”
齐瑞天视线微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绷着脸道“梁校尉既然已经问完了,就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宋岩于他有恩,他又在驺虞军营长大,梁则为驺虞军愿以命犯险,他又何尝不是。十四年未见故人面,今日见了,却让他为了自保撇清和驺虞军的关系。在他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自幼便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虽然父母早亡,但聪慧机敏,小小年纪便当上了校尉。西槐坡一役中他瘸了腿还瞎了一只眼,不得已离开军营,拖着半残身躯惶惶度日。他这些年本就因为身体残疾变得谨小慎微,心思敏感,为自己半残身躯上不了战场,帮不了宋元帅而恼恨。今日又被多年未见的故人所言句句刺到,不免神伤。
梁则见他面色不虞,料想他不愿见自己,行了礼后,便立刻转身离开。门被关上时夹带起外面的夜风,屋内的人被吹得猛然瑟缩了一下。
梁则走后,齐瑞天扶着桌沿慢慢起身,双腿因为绑太久已经僵麻,本就有旧疾的左腿先着了地,没站稳崴了一下,他跌坐在椅子上,悲拗和疼痛瞬间齐涌而上。
就在这时,关着的门忽然开了。
“子致。”
梁则去而又返。
“是我错了,子致你别生气,好不好……”
梁则弯下腰蹲在他身边,殷殷地看着他,语气近乎讨好地温声道“我知道你为了驺虞军会以身犯险,我就怕你这样才想方设法把你摘出去。你知道我笨的很,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你就听我一次,好不好?我想让你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
齐瑞天一直低垂着头,从梁则进门到现在都没看他一眼。他不能在这里久留,今日恐怕是他们最后一面。待此间事了,他魂魄消弥,齐瑞天就算死后到了地府也再见不到他了。
梁则想到这里心里一酸,喃喃道“子致你看我一眼吧,今日一别,怕是死生再难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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