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反问扑面而来,砸得风羲哑口无言。刘诚却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继续说道:“何为应该,何为不应该,你倒是说说看啊!我夫妻二人从来没对不起这村中之人,反而以礼相待,治病救人,施药济世。那我们就该落得这样的下场吗!可笑可笑,当真可笑!哈哈哈哈哈!”
“这些人还要装得一片惋惜,来给忘忧上香?!那些妇人还能腆着脸劝我放下?!他们既然如此乐得演戏,我不若真的让他们入戏。自己动手剜眼挖舌,自相残杀,真是好一场大戏啊!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都是一阵沉默,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掺着愤怒涌上心头。
绿央心想:“好人有好报,当真是一派胡言。刘诚和忘忧不知道救过多少人,却最终要淹死在这无端而起的恶意和舆论之中。即使以血偿还,这万分痛苦,也不会再消减半分了。”
风羲缓缓道:“唉,可是你……罢了,那你又是如何做到让全村人都陷入幻境之中的?”
“他们既然都这么喜欢忘忧,自然要让所有人都尝尝忘忧草的滋味。世人只知忘忧草可解忧思,却不知极纯极大量的忘忧草,以鲜血作引,便是最厉害的致幻之药。我挖了自己的眼入药炼化,每一滴血里可都是忘忧草的精华,投到井中浸入地下水源,让他们都能日日享用!你看我对他们多好啊!”
刘诚说到此处,眼里满是兴奋,旋即又被悲伤淹没,喃喃道:“让他们日日都能见到忘忧,多幸福啊。可我……怎么就见不到了呢。”
三人又是一阵无言,半晌,还是风羲开口了:“既已如此,你且跟我们回龙城受罚吧。”
刘诚道:“将我就地斩杀于此,岂非更快。”
风羲摇了摇头,道:“万事皆有法,我等不会如此。”
刘诚已没了任何心力,颓然地垂着双手,剩下的那只独眼,呆呆地望着井边的忘忧草,只道:“随意吧。大仇已报,我流连在此,不过妄想寻得她半点残魄,却遇上了你们。罢了,宿命如此,我本也是打算随忘忧而去的。如此,随你们吧。”
风羲以一根附了灵力的绳索,将刘诚双手双脚缚住。三人带着刘诚又回到了祠堂,休整一夜之后天亮便出了。
回程路上,风羲与绿央同乘,刘诚与时祺同乘。刘诚双手被缚,始终耷拉着头,离时祺有相当大的一段距离,全靠手撑腿夹稳住身形。绿央一直盯着他瞧,瞧了半晌,忽然转头对风羲道:“我屁股坐麻了。”
风羲勒了马,叫停时祺,四人下马坐在路旁休息。刘诚靠在一块石头上,依然垂头看自己的双手。绿央差了风羲和时祺去挖雪生火,自己则蹲到了刘诚跟前。刘诚却依然维持着刚才那副姿态。
绿央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刘诚这才缓缓抬头,透过散落的丝看她,仍没有说话。
绿央又道:“你无非是想即使进入牢中,再不得自戕之机,也有办法让自己永久陷入幻境,与忘忧相守。这次……是打算挖右眼吧。”
刘诚眼睛睁大了,人也坐直了,道:“你如何得知……”
他以为这小妖如此厉害,竟已修得读心之术。
绿央摇了摇头,继续道:“我可不会读心,都是忘忧告诉我的。”
刘诚听到她这样说,整个人都往前倾,就差抓着绿央的双肩了。绿央赶紧示意他别乱动,省得引来时祺和风羲。
她举起右手,轻轻一动,铃兰飘起点点光辉,凝成了一小团黄色的魂火。那魂火刚一成形,便即刻朝刘诚心口撞去。
绿央:“这是忘忧最后一点残魄了。抱歉,我……”
刘诚小心翼翼的去捧那心口的魂火,奈何双手被缚,也不能有其他动作。看了半天,终是颤声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