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戈寧再次走神,差點陷入紛雜情緒之時,老大夫離去的動靜喚醒了她。
抬眼,小丫鬟掏出荷包塞給老大夫,正準備送老大夫出門。
戈寧眼睛一亮,陡然記起蕭松烈受了傷,是為她擋箭而受的傷,血肉模糊,猙獰可怖。
「大夫且慢,」戈寧嗓音滯澀的艱難開口:「……夫君身上有傷,還請大夫為夫君診治一番。」
「送大夫去老爺那裡。」
夫君倆字燙嘴,戈寧說得含糊不清,迅打發僕婦送大夫去前院。
小丫鬟留下來,僕婦和老大夫出了院子,廂房靜悄悄。
「夫人,奴婢伺候您梳洗吧。」小丫鬟聲音細弱的走到她跟前。
戈寧方才意識到自己多少是有些狼狽的。
髮髻散亂不成形,耳墜不知何時掉了一隻,再看衣襟,上面染著蕭松烈的血,而袖擺裙角則沾了草葉泥土。
髒兮兮的樣子,她自己都難以忍受。
戈寧有心要收拾一下,轉眼瞥見小丫鬟才十來歲,比雲起雲舒還小几歲。
「罷了,用過晚膳再說吧,先去打些熱水來洗洗手。」
小丫鬟呆呆應聲,扭頭跑去端來一盆溫水,沾濕帕子為她擦手。
戈寧能瞧見了,不必有人時時跟著伺候,她剛打算自己來,又想起自己在裝瞎,不能露了破綻,只好由著小丫鬟忙前忙後。
擦淨手,晚膳恰好擺上桌。
戈寧沒什麼胃口,想著隨便吃兩口應付了事,一落座,她不著痕跡的打量一番,這一打量,她一下子頓住了。
全是洪州菜。
不止是今日,戈寧記起自來了京城,每日所用膳食除了變得精緻豪奢的非比尋常,不管是口味還是烹飪手法,無不是家鄉的味道。
如果這是方家,如果當家作主的是夫君方大勇,這一切沒什麼可稱道,然而……
戈寧舉著筷子,輕輕嘆氣。
而後,她又注意到自己穿著的衣裳,是用料極好的素服。
戈寧盯著袖子發呆,好一會,她深深嘆息。
管它是下人細緻妥帖還是主人家善良周到,在大將軍府的這段日子,戈寧深切的感受到自己一直被貼心照顧著。
「呀!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小丫鬟踮起腳忙著布菜,轉頭看見夫人低垂著腦袋,臉蛋紅得不像話,眼睛半睜半闔,似有光點閃動。
「……沒胃口。」戈寧擱下筷子,悶悶的說。
小丫鬟從未在主子跟前伺候過,又嘴笨不會勸,她捏著袖子眼巴巴的瞧戈寧,無措極了。
戈寧軟聲說:「無事,反正天氣熱,放一會也沒什麼。我想先去沐浴。」
戈寧說罷起身,小丫鬟脆生生開口:「夫人夫人,後院引了溫泉水,池子可大了,奴婢領您過去吧。」
溫泉……!
險些遺忘的事情一下子湧進腦海,戈寧差點承受不住,膝蓋一軟。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