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吕青阳现在的样子,离若岚神情凝重起来。
刚才崔珏说起这人是茅山的弟子,可行事为人却与茅山道意相悖。
杀幼童练五鬼煞,夜间截杀,狂妄自大,草菅人命——没有一件事是身为茅山弟子该干的。
猜测这人许是被茅山驱逐下来的,离若岚便慎之又慎。
如果他还是茅山弟子,至少还有道规束缚,做的这些事担心被师门现,绝不敢这般张狂。
反之,那就麻烦了。
没有拘束,他一定会肆意屠杀。
五鬼煞是个邪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力暂且不说,邪术最先影响的就是人的心智。
无限放大人的欲望,以及被压抑许久的本性,如同失去镣链的野兽,无法掌控。
“你自己能走吗?”
思量片刻,离若岚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做法。
她压低声音对崔珏说道“凭你自己应该能离开这里,他们是冲我来的,没必要把你牵扯进来。”
崔珏没说话。
圈在离若岚腰上的手指轻轻一勾,将人带到了身后,微微侧身,赫然是一副将离若岚护在身后的模样。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还有时间说悄悄话呢?看来胸有成竹啊。”
吕青阳的声音直接变了调,粗哑沉闷,他抬手指着崔珏,语气狂妄,“上次你跑得太快,没能跟传说中的崔判官交上手,刚好,今天就看看,是你这判官杀小鬼,还是我小鬼杀判官。”
看着眼前不人不鬼的东西,崔珏脸上的神情有些叫人看不透。
嘴角笑弯,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甚至夹杂着一丝悲悯。
“明明已经是茅山最有天赋的弟子了,连你师父都亲口说出,十年之后,整个茅山将无一人敌你,包括他自己……我不太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你不满于此的?自负?”
提到这个,吕青阳那双全黑的眼睛微眯,全身煞气暴涨,“你懂什么?”
“那些什么茅山正统道术对我而言,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从小我就能感觉到,我与旁人不同寻常。”
“从同一年龄的师兄弟,到我的师叔师伯,最后到我师父——他们全都是我的衬托。别人半辈子未开窍,我一入山便能用‘气’,别人数十载学不会的符箓,我过目不忘,甚至效果与我师父不相上下……整个茅山,他们虽然惊叹折服于我的天分和能力,但我也知道,那些人在背地里压根就没拿我当回事,他们亲我爱我,也不过是因为我是师父最疼爱的大弟子罢了。”
他轻叹一口气,随后沉沉笑出来,“不过我觉得都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乎,他们一群庸人,也不配被我看进眼里,所以我就下了山,跟他们在一起,生活在一个地方,简直就是辱没我。”
“后来我遇见了于傀。”
提起这个名字,吕青阳眼睛亮了一下,连语气都有些兴奋,“他才是真正懂我的人!”
“他懂我的寂寞,懂我的孤独,是他告诉我,当一个天赋满了以后,可以去挖掘另一个天赋。”
“于是我就想……如果我能把师父他们口中的邪门歪道修到极致,用这些东西去打他们的脸,会不会更有意思呢?”
离若岚拧着眉头,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疯子。”
吕青阳听到顿了一下,但不怒反笑,“对对对!我就是个疯子,但这世上没人能懂我这个疯子,唯一懂我的那个人,还被你杀了,死在了金陵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