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慕说,他照顾她多有不便。
多有不便!
裴朝露面上笑意未敛,只伸手解开信件,正欲翻来查阅。
“你若不信,大可离开。”
李慕一颗心跌下去,冷然道。
裴朝露信解开了一半,抬眸看他。
他居然,在盛怒。
居然,理所应当觉得自己不该怀疑他。
凭什么!
半晌,她笑了笑,也未再阅信,只淡声道,“方才六弟逾矩了。”
“妾身腿上好了许多,六弟扶一把便可,不需要抱的。”
李慕接不住话,僵了几息,转身走了。
又是一连数日,裴朝露重新恢复了沉默。
正月十五,下山的路途积雪化开,除了少许泥泞,亦不再湿滑。
前两日开始,裴朝露更是可以下榻,慢慢走出屋外,晒一会太阳。
是让人可喜的事情。
只是此刻,李慕看着那紧闭的窗户,心中有些不安。
平素,每日辰时,定已打开外窗,容得日光撒入,得一袭温暖。
又大半时辰过去,窗户依旧不曾开启。
“阿昙!”
他破门而入。
房中床铺整洁,规制齐整,但没有人。
“涵儿!”
他返身绕着寺庙将孩子常去的两处地找了遍,亦无人。
再回屋,李慕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突然间,他目光落在床头案上。
那处,原一直放着她的包袱。
此刻,空空如也。
第13章听闻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数日前的一句话在他耳畔回荡开来。
原也是他自己说的。
他说,“你若不信,大可离开。”
李慕想到自己说的混账话,亦想起去岁隆冬自己做的荒唐事。
他合了寺门,将她置在雪地里数个时辰。
夜半想通,再出来唤她,便也无有人影。
他举着一盏灯笼,只看到下山路径上,一排歪歪扭扭带血的脚印。
她从长安一路逃亡,没有死在险途中,却被阻在最后一道可以御寒的山门外。
昔日朱门深院锦绣堆里的富丽娇花,转眼成为路上冻死骨。
李慕抱着怀中冰冷又僵硬的身子,脑海中来来回回是“冻死骨”
三字。
他想,即便自己不能再爱她,也当不去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