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天色暗了下来,躺在地上的人脸色却愈的灰白。应相辉打伤、打残过人,但是还没见过死人。看着温岑,他恐惧又敬畏。
为了不看那张脸,他脱下外袍盖住那人,遂选了个他认为风水不错地方开始刨坑。
应疏月靠在岩石旁打坐调息,本不打算管这档子事的,迫于那人实在烦,哼哼唧唧的,不看也知道是手挖得痛了,光听声音就想得出是个什么表情。
她挑过剑,反手倏一扔去,“用这个。”
玄剑“歘”
地插入土里,剑身瑟瑟作响。
应相辉斜眸一探,锋利的剑离他脚不过一厘的距离,还晃啊晃的响,吓得他一屁股滚到一边,“应……疏月!”
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小声,只在心里听见。
他一边刨一边小声嘀咕,“人见人怕,鬼见鬼逃的冷美人,冰女人,没人敢要的女人……”
一直到月亮出现在天堑中央,应相辉才把温岑埋葬好。此刻的应疏月精气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走动也没问题。
起身后,她走到温岑坟前,借着明月微光,将“温岑”
细细打量。应相辉做得还算可以,坟茔用石块围了一圈,尚算给了体面,立了碑便算完事。
“剑。”
应疏月对应相辉说。
累成狗的少年瘫坐地上,闻言,拾起手边的剑递给她。
她接过,四下扫了一眼,选中山崖中一平滑石壁。她阖目沉息,乍一飞去,剑在手中翻转迂回,转眼,“温岑之墓”
四字赫然镌刻于崖壁上。
纤体轻荡,忽地又落到应相辉身侧,她掏出锦帕认真擦干净无妄剑。
应相辉撑膝而起,抬头端量她用剑“写”
下的字,字迹秀丽飘逸,宛若潜龙出海,凤翔九天。
想他一看书就头疼,一摸笔就手软,养尊处优的,到头来什么都不如这个自小没爹没娘的姐姐,越想越脸红。
“字很好看。”
他由衷说。
应疏月没理他,仰头望向天堑尽头,悬崖之上。
心对温岑道:“昔年,你站云端上,她于尘泥仰望你;如今,你陷深渊里,她得低下头才能看你一眼了。”
呵……
人的一生不过生生死死,兜兜转转,穷其一生,总是在追逐得不到或原属于自己而又失去了的一切!
悲哀啊!
苍凉月色投下缕缕白霜,朦朦胧胧铺洒在她秀美无双的眉宇间,让她看起来比月清冷,比夜寒凉。
应相辉侧眸看她,问:“你在想什么?”
她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身边少年,“我在想,此地荒凉无人烟,山路难行,不知要走几天才出得去。”
她擦少年衣衫而过,“走吧。等月亮落西看不见,想走也走不了了。”
“哦。”
应相辉跟在她身后,十步一小喘,百步一大喘。
喘着喘着,前面的路越来越黑,近乎于伸手不见五指,远处传来一声狼嚎,吓得他急忙抓住应疏月衣袖,“那个……能不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走?”
应疏月说:“你也知道看不见,上哪休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