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沨将纪寒舟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半扶着他穿过长风观后院的花形门,踏入院外的石铺旷地,应疏月跟在主仆身后,看着那个比两年前更高大,更俊美的男子此刻却虚弱得需由人搀扶,脑里不停地浮现出他从前:
在冰河里挣扎的样子;躺在床上虚弱到几欲气绝的样子;赤身泡在水里,长上的水延胸口滴落的样子;滚落床下惊悚的样子;穿上狐氅玉质金姿的样子;明明很饿,吃饭还要保持骄矜气质的样子;身骑骏马风姿肃肃的样子。
想着想着,她嘴角不禁翘起。
她以为已经记不清了,如今细想来,关于他出现在眼前的每一个细节都不曾忘记。
他,为什么会比别人特别?
“疏姑娘……”
南沨喊她。
闻声,应疏月抬眸正视前方,见南沨架着纪寒舟等在马车旁,她步子加快一些走了过去,“是要我帮忙吗?”
“你帮我扶下大人,我把木梯放下来。”
南沨道。
应疏月绕到纪寒舟身侧,挽过他手臂,等南沨放好梯子,打开两扇精雕细刻的车门。
她搀着纪寒舟踏上可供两人并行而上的黄花梨木梯,扶他钻进车厢。宽敞的车厢里置起一锦垫软榻,软榻上有叠放整齐的薄被和一件墨色狐领氅;榻边有一矮几,几上置着鼎雅致香炉,香炉旁的木托盘里摆放一只玉白瓷壶和一只同色茶杯。
“不就是个代步的工具,整这么多花样干嘛?”
她无声感叹。
她将纪寒舟扶坐到软榻上,问:“要扶你躺下吗?”
纪寒舟抬袖掩唇轻咳两声,拂袖时现宽袖有些湿润,他思虑片刻,道:“你帮我找件干净的衣裳来吧。”
应疏月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车厢后方一个黑漆雕花的柜子上,“那?”
她伸手指了指。
见纪寒舟微颔,她矮着身挪步过去打开柜门,目光游走在柜里层层叠叠的衣衫上,心想:这人在府里挂那么多衣裳就算了,连马车上也备这么多,果真有什么特殊癖好!
衣服太多,柜里光线不明,看不出一柜的衣物有什么差别,她不知取哪件,回眸看向那个坐在榻沿时不时浅咳一声的人,问:“你要哪件?”
纪寒舟侧目,轻声道:“就最上面那件吧。”
应疏月举目望向柜子最上层那叠,她抬臂够上衣服边缘,缓缓把那叠青衣取下,只听“咚”
一声,不知什么东西砸到她额头上,疼得她吃痛轻哼,抬手去按揉,现手指上沾了点湿润液体,应该是落物尖角磕着了,她垂眸,并没看到方才掉下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你没事吧?”
纪寒舟问。
她摇摇头,表示没事。待将取下的衣服放到纪寒舟手里,准备蹲下身去找那个掉落的东西时,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腕,倏一下带她半跪至他膝前。
纪寒舟从黯淡光线里看见她额角的异样,说:“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