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一起身,抬臂一把推开挡在脚边的纪寒舟,疾步过去扯下那条灰色带,系在眼睛上,转动脖子左右观看。
蒙蒙间,一个俊逸挺括的身影若隐若现坐在烛火相映的宽榻上,应疏月一把扯下布条扔回衣架上,全身气血涌至脚底,化作一道疾风,半瞬闪到纪寒舟身前,一把扼住他喉咙,切齿道:“这不也能看见一些?”
纪寒舟被这道如星奔而至的冲力一荡,腰身一仰,连带着扼喉的人顺势倒在床榻上,被人压在身下。
他就此姿势放松手肘,眸底闪现一层邪谑意味,顺势躺下,从卡紧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看不清等同看不见。”
应疏月柳眉拧成绳结,恶狠狠盯着他,黑沉着脸,道:“什么就叫看不清等同看不见!”
等等……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这不是她在无琊山洞里对他说过的吗?想起那时看他泡在温池里的情景,黑脸突然羞红,心道:“这人怎么还记仇呢?”
她怒气渐收,眉头慢慢舒展开,准备松手起身。只是……眼下这个姿势……一放手就会扑倒在他身上!
应疏月漆黑眼眸在他身边打转,最后左手按上他胸膛,松开扼颈的手,腰肢一挺,盈盈起身。
冷冷道:“我那时是万不得已,但你这里不同,这种事……你大可让丫鬟婆子来!”
纪寒舟仍旧安静躺着,邪意一笑,淡声道:“没有。”
没……没有?
什么叫没有!看你这快赶上皇帝的卧房,府里怎么也得养个百八十奴仆才打理得过来!应疏月心道。转身就去寻门。
“你就穿这样出去?”
纪寒舟问她。
说罢,他拾起方才扔到床上的衣服过来,披到应疏月身上。
应疏月斜目瞥过肩侧一双修长的手,觉得此人温柔又霸道,还……多事。
这么喜欢侍候人,就让他侍候吧。应疏月抬臂拢上一袭青玉色长衫,借着被人侍候的时间,她将这屋重新打量一番。
这是什么新潮布置?
果真是把墙拆了!
独留了几根粗大的柱子顶着房梁,偌大的房间里:一张宽大的金丝楠木高榻,高榻旁边置一精致香几,香几上一个兽纹香炉徐徐升起青烟,后方一张绣天境曲枝古树插屏,还有这一排并列的衣架,窗边放置着巾架和妆桌,上面一块宽大的铜镜里反射出房屋里摇曳的灯火姿影。
“什么审美……”
应疏月无声鄙夷。
纪寒舟给她穿好衣服,看她还注目于屋里的一切,弯腰凑她耳边:“以后有的是时间看,饿了吧?我先带你去吃饭。”
应疏月只觉耳侧一阵酥痒,抬肩蹭了蹭,回头,刚好与纪寒舟目光相接,见他长都快搭到自己肩上了,还笑如春风的模样,感觉鸡皮疙瘩骤起,急急向前迈出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纪寒舟嘴角勾起一笑,绕过隔屏,先一步走了过去。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
什么意思?
“哎,”
应疏月快步跟上去,“你刚刚说什么以后……”
应疏月迈出门槛,院里的景象让她脚下一滞,“这棵树……”
石灯交映的庭院里,一棵歪歪扭扭,叶冠巨大的树耸立其中,见它形状奇特、枝密叶浓,一部分延伸至院墙外。这样的树,全京都能有几棵?
“你……你是纪樛安,纪寒舟?!”
应疏月惊异道。
纪寒舟侧身低眉看她,问:“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