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司机拿出自己的破窗锤砸开了玻璃,有人拿来了后备箱里准备野外宿营的气垫,众人纷纷施以援手把欧阳雪从车里抬下来,放在了汽垫上。
有懂救援知识的人,掐人中,也有人拿过她的手机,拨打她亲人的电话。
手机通话录里最后一个电话是陈功,陈功接到电话吓坏了,赶紧打给陈浩,陈浩在欧阳雪走后又喝了许多酒,此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电话里听不清儿子说了什么,儿子也听不懂他说了什么。
陈功打给了雷彪。
雷彪与王振江的关系越走越近,又接了低产田改造、抗震安居房建设等几个项目,偏偏遇到本地最大的几家水泥厂倒闭,这会儿正在工地上协调运送水泥的事项,焦头烂额。
接到陈功的电话,雷彪立即回拨了欧阳雪的电话,是救援的好心人接的,知道了具体位置,上了车就走,车上他分别给陈世涛和王伟志打去电话,把工地的事情交待了一下,便冲出了三江县,朝着出事地点驶去。
欧阳雪在大家的抢救下,已经悠悠醒来,面前是一张张陌生的脸,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欣喜。看到欧阳雪醒来,没人有一句责备的话“姑娘,你没事吧!”
“姐,你可醒了。”
“幸亏你踩住了刹车,不然,这会儿你就在医院里了。”
欧阳雪被眼前的热情和生的希望感染着,众人给她心的天空拨开了一道缝,照进了一缕阳光,活着真好!刚才的生死一刹那,灵魂马上要出窍的那一刻,人的大脑反而比平时转的更快了,欧阳雪想到了很多。
为了一个渣男去死,为了一段将死不死的婚姻,先让自己死,为了逃避自己的软弱无能去死,这样的死,死得其所吗?
我死了,儿子还没有长大,他还没有长出铠甲,而我曾是他的铠甲,本该是他的铠甲,因为我害怕承担生活的重拳出击,害怕与残酷的现实面对面,我选择了自我毁灭,我把那堆柔弱、鲜嬾的,还没有长成的小肉肉丢在了凄风冷雨里任人欺凌,我配做母亲吗?
“死后原知万事空。”
我欧阳雪有资格“万事空”
吗?我死了,我空了,陈功呢?他的人生会怎样?他会有一个继母,他就要寄居在别人的屋檐下,寄居的日子里,他会受到心灵和身体的双重伤害,而我再也看不到,再也保护不了,他只能对着一堆黄土或伤心、或怨恨,“妈妈,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冰冷的世界。”
“呜呜呜”
终于,欧阳雪在最后一刻听到了大车的鸣笛,唤醒了她为人母的责任,她踩下了刹车。刹住了,安然无恙,她却更懂得了珍惜活着的日子,珍惜老天爷送到她生活里的礼物,珍惜每一个陌生人照进她心灵的光。
雷彪来了,他分开人群看到了因惊惧过度软软坐在汽垫上的欧阳雪,头散落着,满脸泪痕,上半身依偎在一个陌生的女同志怀里,脸色是惊吓过后的惨白。
雷彪蹲下身子,从女同志的怀里接过欧阳雪,把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车上,又返回去,把汽垫折叠好,擦干净,找到车主弯腰致敬道谢。
车上,雷彪一言不,脸色铁一般严肃、冰冷。
车开到别墅,雷彪下车想抱欧阳雪进去,欧阳雪挣扎着自己迈下了车,却因腿软跪坐在地上。
到了事现场,雷彪一眼就看出了欧阳雪的心思。欧阳雪的车越过了双实线停在了对向车道上,两车的急刹把路面磨出了四道清晰可见的痕迹,她想要以卵击石,抱着必死的决心。雷彪不知道最后一刻是什么唤醒了她生的希望,她踩下了刹车。雷彪的心里有一万句责备的话,如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俯下身子,把欧阳雪搀扶起来,一手扶着欧阳雪的腰,一手掏出钥匙开门,房里冷气太足,欧阳雪一进门,一股凉气袭来,身子随着一哆嗦。
雷彪拿起放在门厅柜子上的遥控器调高了温度,又把欧阳雪扶在沙上躺下,从佣人房里拿出一条毛毯盖在欧阳雪身上“你怎么了,低血糖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