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无踪笑道:“王爷也别这么说,四海之大,扬名立万者能有几人?但在燕国龙城,谁不知道你的风流呢?”
红生扯扯嘴角,没有答话。
这时伽蓝趟水上岸,与骆无踪见礼。骆无踪冲他点点头,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只见他典型高鼻深目的羯人相貌,虽不修边幅,却比上次见时越发显得高大俊美,气质出众却不迫人,骆无踪心想此人真不一般,能将锋芒收敛得这样好。
伽蓝全不管骆无踪暗里的评价,只顾甩着手将荇菜沥水,笑道:“骆先生每次都来得巧。”
——都是赶着饭点来,害他得多做一个人的饭。
骆无踪皮糙肉厚,浑不觉伽蓝话中有何挖苦之处,只客气道:“是啊,今天吃荇菜?”
伽蓝脸颊一抽,眯眼笑道:“正是,既然骆先生来了,小人再掐点卷耳芽去。”
骆无踪咳了一声,慌忙摆手:“不必不必,我吃怕野菜了。”
餔食之前,骆无踪打开红生的画卷,越看越来神:“王爷,您这幅构思得精巧——野津无人,轻舟自横,够辣。”
红生微红着脸不作声,伽蓝抱着石臼一边捣茶一边心想:谁说无人,当时我明明在船尾……
“王爷,”
骆无踪小心翼翼将画轴卷好,状似不经心的提到,“您得空不妨多画几幅,龙城和龙宫内苑最近正高价求您的画,听说是独孤夫人在收集。”
伽蓝闻言暗暗瞥了红生一眼。
红生面不改色,垂着眼将手中半碗残茶泼掉,冷声道:“怎么?她喜欢看我与别人的春宫?”
“话不能这么说,王爷不辞而别,好歹得给人家一点念想不是?”
“我倒不知这春宫画也能报平安了,”
红生冷笑,“骆无踪,你不必再提,否则我倒要怀疑你的来意了。”
“天可怜见,我是纯粹路过,正巧碰见王爷罢了。”
骆无踪急忙撇清。
“那就说点别的吧,”
这时伽蓝端了鹿肉脯来,红生拈起牙箸挑拣,随口问,“最近龙城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有的,”
骆无踪点点头,“四月,晋国谒者陈沈前往龙城,加授燕王‘使持节’、侍中、督河北诸军事、幽州牧兼平州牧、大将军、大单于,正式授了燕王玉册金印。”
红生听完脸煞白,低头转着手中牙箸,一言不发。
伽蓝瞥了眼红生,趁上菜时假装不经意的插口问:“骆先生,那赵国可有什么新闻?”
“哦,有的,四月上旬天王病重,邺城中暗流汹涌呢,”
骆无踪边往嘴里塞肉脯边嘟囔道,“可惜我四月中旬离开邺城,不知后事如何,想来却也乐观不了。”
伽蓝容色一僵,却转眼恢复言笑,情绪快得令人无从捕捉:“骆大人真是厉害,说是商人,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