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少有这般不听话的时候,明琬一愣,正要喝止她,却见小丫头径直跑到了闻致面前,踮起小小的脚尖,努力将打开的油纸包双手递到闻致面前,怯生生道:“大人吃颗糖,心情便好了!都是玉儿贪吃,莫要生琬娘娘的气!”
江南一带的稚童在撒娇时,会亲昵地唤家中女性长辈、尤其是母亲为“娘娘”
。
儿童素来贴心敏感,含玉这是将闻致方才动怒归结于自己的“贪吃”
了,故而前来劝和呢。
闻致不善应付孩童,面无表情的模样颇有几分威慑。但他看着含玉努力举起手的样子,晦暗泛红的眸色竟也软了软,低沉道:“我不吃,你吃。”
含玉收起了糖,歪着头想了想,而后蹬蹬蹬跑过来,牵着明琬的手将她拉到闻致身边,而后另一只小肉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闻致的袖子,见他没有反对,这才让他将手覆在了明琬的手背上。
两人的手在小孩儿的帮助下猝然握在一起,皆是一怔。
“小手勾小手,皆是好朋友!和好莫吵架,戏言切勿恼。”
小含玉站在一旁,煞有介事,摇头晃脑地模仿大人的模样“劝和”
。
闻致的手修长白皙,但十分有力,手背处筋络突起,是双适合挽弓舞剑的手,指腹处有经年磨砺留下的薄茧。明琬下意识蜷起指节,闻致却是趁机将五指一插,与她手指紧扣。
明琬愣神,小含玉倒是很开心,小短腿细碎地跺着,稚气地欢呼了声:“我要告诉小花叔叔他们,琬娘娘和闻大人和好啦!”
说罢,便跳着跑出去了。
这下明琬明白了,含玉根本就是小花派来的“细作”
。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地住了嘴。
“你先说。”
闻致道。
明琬的视线从被他紧扣的指间挪开,平缓轻柔的语调具有安定心神的意味,道:“我知你艰难,不会给你添乱的。你尽管去做自己想做之事,以你的能力,相信不久定会云开见日,小沈砚平安归来。”
似曾相识的局面,但因心境不同,明琬所说的话亦与五年前大不相同。
闻致看了她许久,眼中好似墨色流淌,问:“你不恨我?”
明琬不可置信:“我为何要恨你?”
她怨过痛过,心灰意冷过,却唯独不曾恨过闻致。他并未犯过伤天害理的大错,而“恨”
字太沉重了。
“我恨过,在你离开的那五年。”
顿了顿,闻致道,“我情愿你恨我,明琬。至少恨的时候,你眼中始终有我,而非现在这般随时准备抽身离开的淡然。”
明琬心头一震,刚要问闻致这些偏执的念头从何而来,便见小花仓促而来,叩门打断屋内难得的平静,正色道:“大人,李绪让人送了个东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