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华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色,还是跟着祖父游走江湖的时候。她觉得好看极了,索性到车前与驭者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晒太阳。驭者这些天跟她混熟了,发现这个少年虽身份矜贵,却一点架子也没有,说起市井俗语比他们这些下人还溜,便也放开胆来聊得欢脱。远处,元煜亲自带着骑兵到前军的巡视,纵马疾驰。路过初华马车的时候,初华看到他身着单衣,脖子上闪着汗光,露出一片麦色的胸膛。不少军士朝元煜打招呼,声音热烈。&ldo;喵!&rdo;将军望着那边,懒洋洋地唤了一声,继续眯眼。初华从鼻子里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哼,扭开头。驭者赞叹道:&ldo;修容如玉,伟仪如松。我们殿下,真是到哪里都这么抢眼。&rdo;&ldo;修容如玉,伟仪如松?&rdo;初华有些不屑,&ldo;就他那样?&rdo;这个可是名句,睿华那样的人来配还差不多。驭者道:&ldo;当然是啊公子,你不知道么,这两句诗可就是为殿下写的。殿下十二岁的时候,先帝在宫中设宴会名士,大儒稽征见到殿下,便吟出了这句诗。&rdo;说着,驭者满脸憧憬,&ldo;公子没去过皇宫吧,听说那里头房梁都包着金,地砖是玉做的,皇帝每次睡觉醒来,都先用酒漱口,再吃几枚柿子饼……&rdo;初华嘴角抽了抽,她对印象太恶劣,怎么也无法把他跟那两个名句联系起来,什么修容什么伟仪,那个大儒就是皇帝老儿赏的柿子饼吃多了吧。几日的急行军之后,五原郡已经在望。主簿文远早已经得到了消息,领着大将军府的属官们出城相迎。&ldo;殿下。&rdo;大军来到之时,文远看到元煜精神抖擞的样子,松了口气。这些日子,没有元煜在,文远处处苦撑,如今可总算到头了。&ldo;文远。&rdo;元煜微笑地跟他打声招呼,转头又吩咐属官将军士们带回营中,造饭庆功。文远策着马,一边跟着元煜往城里走,一边简明扼要地将近来的事务禀报。元煜问,&ldo;京城里可有什么事?&rdo;文远知道他问的是皇帝,道,&ldo;京城无事,各处细作报来的消息,小人已经整理好了。&rdo;元煜颔首,看看他,表扬道,&ldo;你这主簿是当得越来越好了,过几日孤要上表朝廷,为此番出征的功臣请赏一番,你在后方功不可没,当居其首。。&rdo;文远苦笑:&ldo;谢殿下。&rdo;又要上表啊……写奏章的还不是他……这时,车马到了大将军府前,文远忽而看到元煜后面的一辆马车中,走出来一个俊秀少年,怀里抱着一只黑猫。文远愣了愣,&ldo;那是?&rdo;元煜瞥瞥那边,道,&ldo;那是中山王的……&rdo;他忽然不知道该说她是男是女,片刻,唇角勾了勾,&ldo;亲戚。&rdo;鉴于初华这几日都对他黑脸相向,元煜也不想去她跟前自讨没趣,接着吩咐从人,&ldo;将夏公子安顿到偏院。&rdo;说罢,望望大将军府的匾额,觉得心情甚好,负起双手,悠悠然地走了进去。初华许久以前来过五原,也逛过街市,不过城中的朔北大将军府,她不过匆匆一瞥,没什么印象。这个大将军府是几处院子合作一体,有官署,也有起居之所。初华被安排在一处小院子里,才进门,将军就看到了院角的美术上停着两只麻雀,高兴地一下跳出了初华怀里,蹭上树去。初华坐了几日的马车,终于有一张榻可以休息,觉得已经心满意足了。她将房子左看看右看看,未几便了解了个遍。这些日子,她已经养成习惯,每到一处陌生的地方,必定要先考搞清楚遇到倒霉事时该如何逃命。解决了后顾之忧,初华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另一件大事。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正经洗澡了。这不能怪她,她是女子,总不能像那些男人那样没羞没臊的,歇息时见到溪流就脱光光跳进去。朔北王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初华跟他怄着气,也不想找他解决,只能等着众人歇息之后,到有水的地方囫囵清洗清洗。初华有些后悔自己太为睿华考虑,要是暮珠跟着来,有个伴,她也不至于连骂人都没人陪着了。洗澡啊……初华走出门,四下里望了望,将军早不知道去哪里玩了,也不见什么从人。幸好,出了院子,她就看到了田彬,心想找他应该能行。&ldo;田都尉。&rdo;初华朝他打了个招呼。田彬转头看道初华,笑笑,&ldo;公子。&rdo;初华走过去,笑眯眯地说,&ldo;田都尉,此处可有沐浴之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