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到了吃飯的時辰,只聞著肉香,卻遲遲沒有擺飯的動靜,孫氏實在餓得遭不住了,便支使兒子去灶房:「去問問你奶啥時候吃飯,都忙活半天了也沒個動靜,別不是在偷吃吧。」
錢串子早等不及了,他老早就想去灶房守著肉,可他娘逮著不讓他去,說後奶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他去肯定要被收拾,他自己也怕就沒有去。這會兒得了他娘的吩咐,錢串子立馬從床上爬下來,一溜煙往灶房跑。
灶房裡支著一張小桌,趙素芬錢狗子桃花和衛大虎,四人各坐一個位置,桌上放著兩大盆已經被吃完的雞兔肉,錢狗子此時正拿著最後一個雞腿啃得滿臉是油。
錢串子站在灶房門口整個人都呆住了,他看著兩個空空的盆底和一地的骨頭,嘴角的口水和眼角的淚水同時掉了下來。
「嗚哇——」
整個錢家都響起了他的哭聲,所有待在屋裡觀望的人都嚇得一哆嗦,孫氏更是像找著出門的藉口般,大力推開屋門,叫喊著衝過來:「咋了咋了,串子你咋了,是不是你小……誰欺負你了。」
話是收住了,腳卻沒收住,孫氏衝到灶房,然而她第一時間卻沒有看自己兒子,而是看著一桌的殘羹剩飯,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們,失聲尖叫:「你們偷偷把肉吃完了?!!」
她這破了音的調子把錢家所有人都招來了,錢串子往灶房跑的動靜大家都聽見了,鄉下屋子哪有隔音的,這屋打個噴嚏,唾沫都能飛到那屋去,這不,錢串子一哭,二房的門開了一條縫,連主屋的錢廚子都豎起耳朵偷聽。
眼下孫氏大嗓門一吼,所有人都跑來了灶房。
然後,他們便瞧見哭厥過去的錢狗子不知何時醒了,桌上擺著兩個大空盆,雞骨頭和兔骨頭丟了一地,這四人竟是偷偷摸摸在灶房吃飯,沒有一個人叫他們!
惦記了半日的肉全沒了,錢串子和錢簍子見小叔笑嘻嘻啃著雞腿,嘴油汪汪的,不知吃了多少個雞腿。家裡的雞腿都是他們倆的,他們的雞腿沒有了,兄弟倆頓時感覺天都塌了,扯起嗓子哭得撕心裂肺,趴在地上打滾哭鬧:「雞腿!我的雞腿被小叔吃了!小叔一個人把雞腿吃完了!嗚哇——娘,我要吃肉,我要吃雞腿!」
「你要吃屁!誰給你雞腿吃?是你小叔還是你後奶,誰吃肉會叫你!」孫氏都要瘋了,轉頭抓著錢串子的屁股就是一通揍,邊打邊罵,「誰吃肉會叫你,人家偷偷摸摸多吃幾塊肉,吃飽了吃撐了回頭正好欺負你!白比別人長兩歲,腦子怎就這般不好,吃肉,我叫你吃肉,我現在就讓你吃!」
又是這番唱念做打指桑罵槐,這套把戲真是玩不夠。
趙素芬「啪」一下把筷子拍桌上,臉一拉,看向他們:「眼下這般做給誰看?沒幹活還想吃飯,哪家有這套說法?先前我可是叫了你們,既然沒一個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那我便再說一次,日後誰還想躲懶躺在屋裡等人伺候,除了那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動彈不了的,誰不做事就沒得飯吃!」
說完,她沒看兩房人的變臉把戲,轉頭看向錢廚子,擺擺手對桃花道:「把鍋里給你爹留的飯端給他,日後家中吃飯便不用在堂屋裡擺了,人不齊還湊什麼堆,自個端屋裡吃罷!」
錢廚子原也想罵人,作為一家之主沒有飯吃,哪家婆娘敢這麼幹?眼下聽趙素芬這麼說,見桃花從鍋里端出好大一碗米飯,上頭是冒尖的肉,還有一個大雞腿,他心頭的火頓時就消了。
接過桃花遞來的午飯,他輕咳一聲,對站在院子裡的兩個兒子兒媳道:「都聽清你們娘說的話了?日後這個家裡不養閒人,媳婦若是懶,餓肚子的可是你們自個,一個兩個的好生掂量掂量吧。」說罷端著碗便回了屋,連兩個孫子眼巴巴跟在他身後,他都沒搭理,徑直關了門。
錢家兄弟便是知道自己爹是個什麼性子,也萬萬沒想到他能這般輕易揭過,哪家婆娘敢背著男人偷吃肉,最後這麼輕易放過的??
那可是肉啊,這麼多肉,就這麼被他們四個人吃了?
錢大郎整個人愣在原地,心頭陣陣發涼,他爹是只管自己吃飽,連兒子孫子都不顧了。他很想衝過去掀了那張小桌子,既然他們沒得吃,後娘和她兒子女兒也都別想吃!
可對上衛大虎望過來的眼神,他愣是沒敢動。
野雞野兔是桃花和她男人拿來的,趙素芬叫人去灶房幫忙,是他媳婦不願去,眼下她們自個在灶房偷偷吃獨食,還給爹留了一份,只唯獨沒有他們的份兒。
她便是不叫他們,他們能如何?
鬧嗎?
他倒是想,可讓他對上桃花的男人,那麼孔武有力高大威猛的漢子,他怕是都不夠他一隻手揍的。
到底是不一樣了,桃花已經嫁人,就算嫁了個破落戶,那也是後娘的親女婿!親女婿哪有不幫著自家人的。
錢大郎算是看明白了,難怪後娘今日敢和爹鬧,甚至連吃飯也不叫他們,原來是不怕了,覺得身後有人撐腰,不像從前身後啥都沒有,只能捏著鼻子忍耐。
她不想忍了。
想到此,錢大郎回頭和錢二郎對視一眼,心頭沉甸甸的。
他們兄弟倆私下關係說不上多好,但在面對趙素芬和錢狗子這件事上,那是站在一條船上的。若要他們說對錢狗子有什麼感情,那完全是假的,他們都已經是當爹的人了,難道會喜歡一個後娘生的兒子?錢家雖算不上什麼大戶,卻也比村里許多人家過得要好,家裡有田地,他們爹還有手藝,無論是哪一樣,他們都不願意讓出一份來給錢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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