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听得她的贴耳呢喃,便拉了她置于肩上的一双酥手。此时凉风起,满园春色已晚,两人便相拥相依,粉花曳下,似是共了白头。
此后一连数几日,完颜雍都未再踏足李家半步,李家也收到了他意想将婚期推迟的消息,一时间,她不必去忍痛拖延时间,也不必每日愁容满面,过着轻松自在的日子,时不时带着翠荷与惜意去瓦肆看杂耍,或与两人一同策马,雨时还一起品茶论道,去戏楼看场《莺莺传》,欢笑有余,携一片微露入睡,她仿佛这十几年都未曾这样快活过。
而完颜雍亦忙着兵部的事,早出晚归,一回了便就与妻子一同用晚膳,再一同下下棋,逛逛园子,晚上共榻共衾,未曾在其他两位娘子处留宿。
待一日,夜入二更了,还未见着他回来,铭璇便身着了亵衣扶着肚子站于门槛焦急的望着庭外,手中转着檀香手珠口中不停的说些祈祷的话,回头瞧了那盏炉上香,已燃尽。
再待时,她索性将披风围上走入了院,倚在府门等候他归来,站在风头上望着这四处的灯火,每刻都想象着他王驾归来。
“娘娘,您有着身子,便回了屋里等吧!”
袖殷给她再披了一方毯子。
“不,我不回,这么晚了大王还没回,我担心,派了祗候人去了兵部邸吗?”
“去了,去了一炷香的功夫了!可是还未见着回来。”
说着,她便愈加有种不好的预感,独站在府外一个时辰,看遍了马车辕过,却一个都不是她的郎君。
只到远处忽有微光浮现,她又满怀了期待,望着一连串的微光渐近她便道:“是大王的马驾,是他回来了!”
直到那马驾近了,她才敢确认,这便是郎君回来了,她迈步上前,他疲惫的身姿自车中而出,那一刻,她似要哭出来了。
“怎让娘娘站到这风口上?”
他下车问着。
“娘娘见大王还没回便担心了起来,”
“进屋再说,外头风大!”
他见她扶着沉重的身子吃力的往上走,便索性走过来将她横抱起来了:“娘子辛苦!”
他便这样一直抱了她入了笒霖苑,再将她放于床榻之上,静在她身边坐下。
“大王,您今儿个为何回来这样晚?”
于昏烛下,他暗自垂着头,那片金黄璀色投入他深沉的眼底,再扬起,愁绪已燃挥之不去。
“今日在朝堂上,陛下亲手斩杀了几位臣子,我便站于原地,血都溅了一身!下朝后,他又将几位宗室兄弟叫了过去,陪他喝酒赏月,我这一天心都是悬着的,忐忑不安。”
他说着,便捶捶自己的腰部,再将长官袍下的乌皮靴脱下,袖殷立马便端了银盆来让他洁手,又有了小侍女来端了木盆服侍他泡脚。
“孤王自个来,你们下去吧!”
他挥挥手,众人退下。
“如今,孤王愈是惶恐,当初太祖太宗膝下子孙近百人,如今便只剩了不到十人,病的病死,战的战死,还有的便是被诛被斩,若是有一天,火烧到了国府该如何!”
他望着烛台上的点点蜡痕被融化继而化作青烟,长叹息一声:“这日子过的如履薄冰,没个过头!”
说罢他便拿了巾帕擦了脚,又把它丢在矮案子上,盘腿而坐于床榻上,对视着妻子。
“大王,咱们好好思考,好好想了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