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看着他。龙貉说,"
背叛的代价是一个信念。大丈夫在世,必当横行天下,而不是在烂泥潭中挣扎,那不适合你。"
"
空桑,你应该只对生命忠诚。"
"
你为什么来新州?"
这是空桑问了很多次的问题,每一次都会被龙貉巧言掩饰过去,而空桑一次又一次的问他,终究还是心存疑惑。这次是龙貉松开了禁锢他的手,自己站立起来,海风吹在红肿的脸颊上,没有说话。"
空桑,也许你忘了,那年在新州城外,是我救了你,那是我封王龙泱七年,天下几近安定,百废待兴。即使连最朴实的将军也知道还是享受一下战乱后的稳定繁华。这个时候封国那些战功煊赫的贵族忽然发现,他们对已经消逝的大郑抱有极其复杂的感觉。岐山的神宫已经毁灭,大郑历代帝王已经统统被安葬在西山王陵,大郑宫已经称为封王的王城,可是所有人似乎感觉的出来,大郑的子民有一种隐约而清晰的优越感。他们拥有一千多年的宗庙和五百年的江山,甚至连投诚的郑国没落贵族都过着比他们这些新贵更精致优雅的生活,这让他们在鄙视中生出一丝的艳羡。龙貉并不像有些长辈那样对古郑的文化视如洪水猛兽,他对那样悠久的历史产生向往,他喜欢郑宗庙的古曲,也喜欢神宫祭祀时候的舞蹈,当然,还有那个他永远不会忘记的人。雍京城南,都是一些青楼楚关,龙貉转过栏杆,看到了水镜台上的人,魅眼如丝,手指如兰花一般柔滑,原本应该握剑的手拿着折扇,翻转着。之前只是听说他的嗓子好,可没有想到如此的勾人。水镜台上的伶人在这里非常有名气,但是他非常神秘,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只是在这里唱一些古郑的曲子,从不陪酒,从不和别人说话,但是所有人都对他趋之若鹜。龙貉就站在栏杆边上,看着他。岁月让他已经褪下了青涩,戎马倥偬却没有让他沾染上血腥,一种生死之间独特淬炼出来的气质让人再也转不开眼睛。台上的伶人一转身的时候也看到了龙貉,将近十年没有见过,他依然是清清静静的一个人,就这样安静站在那里,就好像可以让红尘从他身边淌过。他一笑,对龙貉说,"
小哥,我请你喝酒。"
不管那些人多么的惊讶,伶人抱着自己的琴从水镜台后面走了出来,他对歌台的主人说,"
抱歉占了你的地方,上面扔过来的银子算是赔礼好了。"
龙貉本就不想招惹旁人的注意,天气冷,他穿着披风,戴着风帽,看见伶人走过来,他才说,"
还是我请你吧,略尽地主之谊。"
"
强龙不压低头蛇,何况我不是龙,你也不是蛇,那就更不和你争了,多谢。多年未见,你过的好吗?"
"
很不好。"
伶人看了看他,龙貉长高了,身材精健,可却明显感觉消瘦,神情却很平和。"
你怎么知道我在雍京?"
"
你回雍京,不是要让我知道吗?封王也知道,旁人不知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
我没病。现在天下一共四个番王,都有儿子家人在雍京住着,算是人质。我家人口少,就我和我阿爹。阿爹现在手中握有调动西南大军的虎符,我要是再不回来,我怕阿爹都要被猜忌死了。"
"
空桑,别这么说。"
"
说吧,殿下来看我为了什么?我不结交外臣,不乱认识贵戚,每日只在城南这里弹唱自娱自乐,这也不可以吗?"
"
我想你。"
"
可我不想你。"
人群中声音都很低,龙貉抓住了空桑的手腕。"
别走,说好我请你喝酒。"
人在南城市井当中,吆喝声音此起彼伏,龙貉带他到一个小酒肆中,让他把怀中的古琴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