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头贴地,牙齿打颤,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恒渊灵尊只好道:“你家少神修炼过度,已经……”
他话音刚落,玉座上,九溟已经重新凝结成人形。她面色苍白,眼睛却很亮。她接着恒渊灵尊的话,说:“今日本少神修炼,略有小成。不必担心。”
说来也奇怪,她一开口,面前的小妖便似乎就有了些胆气。他连忙看向九溟,道:“少神无恙,那可就太好了。”
“原来你会说话。”
恒渊灵尊不悦,道:“海洋就用如此小妖侍奉少神?!”
海无脊忙重重磕头,道:“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你有什么罪?”
九溟冷哂道,“过来扶我!”
海无脊急忙起身,前去搀扶九溟。九溟借他之力站起身来,道:“我要回一趟家,明日再来。”
“回家?”
恒渊灵尊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了。他看向九溟,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会真以为,吸收这么一点力量,就能……”
“我没有以为什么!”
九溟打断他的话,道:“我会竞争水神之位。但你也莫要以为,我就会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她逼视恒渊灵尊,道:“若非朝夕池亡者不安,我连你这张脸都不想看见!”
话落,她由海无脊搀扶着,往殿外行去。
恒渊灵尊追了几步,刚到殿门口,他的半只手掌就变成了透明状。如今的他,只是一缕残魂。离了披雪汀的灵力加持,只怕立刻就会飞灰烟灭。
他收回手,重新坐回法座之上。蓝色的辉光映着他苍老的容颜,过了很久,他又笑一声,道:“连生气的样子,都跟浮月一模一样。”
九溟头重脚轻地出了披雪汀,走在冰浇雪砌的世界之中。
水源神灵仍是垂首,避到道边。海无脊搀扶着九溟,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这满天神灵,哪是他这样一个小妖能够直视的?
九溟见他畏畏缩缩,不由骂道:“平时在我面前,不是挺贫的吗?”
“那、那、那怎么能一样呢?”
海无脊顶嘴,道:“少神您胸怀如海,别人可不一定。我这样的蝼蚁,别人一个手指头就摁死了的!”
九溟又痛又气:“你这名字还真是没起错,毫无脊梁!”
海无脊无所谓:“我跟您这种大人物没得比。天降大任于您,自当劳您筋骨,饿您体肤。我只是个小人物,小人物平安活着就好。哪用得着什么脊梁。”
九溟嘶了几声,想骂他,到底是没这个力气。
主仆二人往前走了一阵,就听见前方有人谈话。九溟定睛一看,谈话的居然还是两个熟人。
——太古神仪乍遇南淮君,正与之闲聊。
只见远处,太古神仪问:“南淮君……你就是凝华上神的那个赘婿?”
……真会聊天!九溟浑身碾碎了一般痛,却不得不加快脚步。
幸好南淮君好涵养,他略感意外,立刻拜道:“正是。南淮见过灵尊。”
太古神仪煞是好奇,问:“仓颉古境神灵嫁娶,必剥夺其中一方果位。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嫁给凝华上神?是贪图她的美色,还是财力?”
“这……”
南淮君聊不下去了。但这也不怪他,换谁也聊不下去。
太古神仪见他不语,便认为自己所言切中要害,他点点头,道:“凝华上神代任两千年,想必财力确实丰厚。她库存灵石几何,你可有算过?”
不是,这……南淮君为人一向内敛玲珑,但这一刻,真是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谁能想到,堂堂神器,竟然如此不顾体面,当面出言羞辱?
他偏偏还不好愤怒,只能闭口不答。
太古神仪还要说话,九溟缓步上前,道:“姨父和姨母两情相悦,夫妻和睦,乃是五源一段佳话。灵尊就不必多问了。”
太古神仪看见她,立刻道:“吾前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