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歌却睡不着。
昼神躺在靠墙的一边,她远远地贴着床边,生怕碰到他。为了避嫌,她甚至边床幔都没有放下。
但是,就算如此,她也是不可能入睡的。
昼神的呼吸沉静清浅,沧歌翻来覆去,浑身不适。
终于,昼神说:“如果你实在睡不着,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
沧歌脸皮都要着火:“做、做什么?”
昼神侧过身来,与少仓帝一模一样的五官在烛火掩映之下,动人心魄。他说:“吾应愿而来,成为沧雨之父。你是他的母亲,你我之间,自然是做什么都可以。”
——那倒也不用如此慷慨!!
沧歌双手捂脸,好半天才说:“我要出去,我现在就要出去!”
历经无数危难、从不叫苦叫累的帝子,生平第一次想家了!
但是,试炼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结束的。
夫子每日发给幼儿一道考题,什么荒唐离奇的事,二人都经历过了。
比如,你们第一次吵架是什么时候。
小题就是谁先认错。获得了原谅吗?
第三小题仍是——你们相爱吗?
还有就是——你们第一次表白是在什么地方。
小题一:谁先表白?
小题二:你们开心吗?
小题三:你们相爱吗?
九溟和沧歌每日就在尴尬和咒骂中度过,每道小题的最后,都是那一句——你们相爱吗?
到最后,她们都开始熟练地填下——相爱。
时间像是停止了流动,他们日间陪孩子吃书,下午出门完成奇葩的考题。到了晚上,太古神仪亲自下厨,操持大家的饮食。
入夜之后,大家各自返回学舍,安顿好孩子之后,同榻安眠。
日与夜悄然经过,九溟这样觉浅的人,甚至都习惯了太古神仪睡在身边。
而太古神仪自上次凶性稍露之外,后面一直表现稳定。他会主动为九小风扎风筝,并趁着闲瑕时,带她躲开神仆,外出玩耍。
昼神也被迫卷了起来,他为沧雨做灯笼、刻玩偶,指点他一些功法修炼。
两个孩子在父母的陪伴下,每日里尽可能吃下更多的书页。
神仆不能进入学堂,百姓又不敢入内。无论城外如何,里面始终岁月静好。
三口之家,有爱人陪伴,有朋友在侧,有幼儿绕膝。
他们朝看日升,暮等日落。这生活,似乎与凡间夫妻并无不同。二人对这方密境的抵触,也渐渐被时间消磨。
九溟习惯了临睡前展示一下货品,太古神仪会为她掌灯,甚至心情好,还会陪着她演示一下法宝。
只是圣器眼高于顶,经常因为辱骂展示货品乃是一堆破烂而被九溟赶跑。
沧歌也习惯了夜晚有昼神陪伴,她不再辗转难眠。有时候她翻个身,便与昼神靠得很近。昼神漆黑的眼眸沉静地凝视她。
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屠疑真君删掉了很多内容,包括九溟和太古神仪的连理枝,包括夜深人静时,昼神对沧歌的凝视。
时间是陈酿,再如何的尴尬与陌生,最终都会变成习惯。
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有时天气不错,九溟和沧歌就在树下闲坐聊茶。
孩童打闹,夫君在侧,日子竟然不错。
这一日,两个孩子刚吃完书,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天地倾斜。
九溟站立不稳,身子一歪,正好扶住太古神仪伸出的手臂。
“发生什么事?”
她问。
此时,外面有百姓嚷道:“天崩了,天崩了啊!”
九溟看一眼沧歌,二人一起冲出去,却见整个世界开始诡异地倾斜。房屋倒塌,河水横流。道路被撕扯出蜿蜒如虫的裂口。
百姓四处奔逃,太古神仪和昼神各自牵着自己的孩子。昼神面色凝重,太古神仪说:“吾能感觉到,此地真法已经太过稀薄了。”
“夜神开始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