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萧琮全身经脉几乎都已打通,只余一处仿佛堵了块大石,阻滞不畅。
冷寂云心中估算着时间不多,手下便加紧推送内力,可不但毫无突破,反见萧琮面色又似初时那般涨得潮红,口中呓语不断。
他忙与吕修白说了,吕修白闻言心道不妙,这分明是走火入魔之象,当即令冷寂云再点她另外两处穴道,将魔障扼杀于微时。
然而只片刻工夫,萧琮体内的气息无缘无故暴涨起来,连冷寂云都压制不住,再看萧琮,竟是蓦地睁开了双眼,眼球布满血丝,面上尽露癫狂之态。
冷寂云见她睁眼,大吃一惊,仓促间第一反应是要回手拾起外衫遮挡在身前。
可他还来不及抬手,萧琮猛地扑将过来,力道之大,令冷寂云的身体被撞得狠狠磕在身后桶沿上,同时喉咙也被大力卡住,形成一个头向后仰到极致,动弹不得的姿势。
冷寂云感觉到露出水面的皮肤迅速失温,相贴的赤|裸胸膛传来异样触觉,而背部像被铁棒打过一样生疼,颈间越收越紧的手掌使他窒息。
萧琮盯着男人失焦的双目,狂乱地怒吼着:“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时间,眼前景物仿佛皆退去,换上了黄沙蔽日,旷野苍凉。
红衣女子们冲杀阵中,浑身带血,目光仍高傲。
萧琮大声喊:“萧六,萧九,萧十,你们撤回来!”
但嘶吼很快被震天的冲杀声淹没,折断的旗杆□一名红衣女子的胸口,狂风卷得旗帜鼓荡,萧琮看清了上面血一样猩红的字:血阁!
一声巨响,木桶轰然裂开,热水遍地流淌。
萧琮的右手攥成拳,还保持着击打在桶壁上的姿势。
而冷寂云这时已回过神,抬腿就踢向萧琮肋间,吕修白则扯下条布幔掷去,那幔子竟像长了眼,瞬间将人紧紧裹入其中。
萧琮手脚被缚,身上又挨了一脚,立刻被踢得倒飞出去摔在墙角。
可她仍然神志不清,只顾瞪视着冷寂云狠声大吼:“我萧琮与血阁不共戴天!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冷寂云还坐在地上猛烈地咳,听到这话突然像被迎面劈了一刀。
颈上桎梏已失,可他不知为何依然感到强烈的窒息,这窒息来源于心脏,伴随着比任何刀伤毒伤都疼得猛烈的阵阵抽痛。而萧琮的目光仿佛化成实体,轻易地将他洞穿,使他一瞬间失去力气。
男人将地上衣物一一穿回,似乎没有察觉到全身衣衫都已湿透。
萧琮这时也已经渐渐恢复意识,看到满地狼藉,她眼中闪过一瞬懵懂,但很快地,就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该死的,她做了什么!
吕修白抓起萧琮的手腕为她诊脉,半晌对冷寂云说:“已经无碍了,第二重内功也顺利突破。”
冷寂云道:“那就请前辈费心照料了。”
萧琮见他衣着狼狈,表情冰冷地向外走,心头一梗,忙得唤他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失神间,忽而听到远处一声嘶鸣,抬头向窗外,只看到男人骑上骏马狂奔而去的背影。
冷寂云一路纵马出谷,在广阔平原上漫无目的地疾驰。
他仰面,迎风,任黑发尽被吹拂脑后。
“寂云!”
身后远远地传来呼喊,可他充耳不闻,只顾频频挥落马鞭。
萧琮急得策马赶到近前,倏地腾身跃起落在他身后,伸双臂从后面抱住人,身体向侧一倒,就带着冷寂云一同滚落马背。
男人仰躺在草地上轻微地喘息,灼灼烈日刺入他双眼,令他难受地将脸侧向另一边。
萧琮见他领口外露出一块青紫,低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衣领被拉开一些,带着手指印的狰狞伤痕完全暴露在眼前,萧琮皱了眉,心中无限懊恼:“对不起,我不是有心伤你。”
冷寂云回过头,看着撑在自己上方的女人,看进她充满痛楚的眼,忽然说:“你一直恨我吧。”
萧琮被他问得懵了,不可置信地:“什么?”
男人嘴角边却散开一抹苦笑,他的声音,他的人,都变凉了:“你的手足姐妹不是我亲手杀死,但我是血阁左使,每一次交战都离不了我的谋划布置。萧琮,你掐住我喉咙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你是真的想杀了我……”
“够了!”
萧琮抓住他的肩膀,急切道,“我是走火入魔了才会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