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朝计善拱手作礼,“小女有眼不识泰山,怠慢大人了。”
“我已告老辞官,胥掌柜不必多礼,快坐,我有事和你商量。”
计善点了点桌子,请她坐下。
胥姜入座后看了楼云春一眼,楼云春朝她点头,她会意,转而对计善说道:“先生可是没看中这些抄本?”
“胥掌柜的抄本品质上佳,倒不是没看中,只是你师父的真迹,老朽实在舍不下。”
胥姜暗忖:这便是没相中了。
计善爱惜的抚摸胥渊那四本书,恳切道:“胥掌柜,我知道让你出让你师父的遗物有些强人所难,可放眼整个京都,也没有比我更适合它们了。我想你将你师父所注释、刻印的典籍上架,是想扬其学、传其书,而并非让其成为摆设。你若将这几套书出给我,我可以向你保证两点,其一,爱惜它们,不让其流落,其二,力扬其名,传其学说。胥掌柜意下如何?”
他一番赤诚之言,令胥姜感佩,也让胥姜相信,他是真心求取、真心赏识。
书与人一样,能遇知己,实为大幸,且楼云春认可之人,想来品性也不会差,将书托付给他,自己也安心。
“先生诚心求取,胥姜岂有不应之理。”
计善不想她竟真应了,既欣喜,又有些好奇,便问道:“胥掌柜为何又松了口?”
胥姜感叹:“因为先生说了与夫子相同的话,这话也说到了儿心坎之上。师父的心血不该成为束之高阁的摆设,它的使命在文坛,在后世。”
计善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又问道:“既然胥掌柜答应出,那便开个价吧。”
胥姜想了想,伸出两个手指头,比了个数。
“二百两?”
这个价略贵,可往后想想,这个价也值。
胥姜摇头,“二十两一本。”
“二十两?”
计善失声道:“掌柜该不会是说笑?”
胥姜借用了陈大夫的话:“儿开的又不是黑店,二十两一本,足够了。且这些书找的是人,不是钱,先生这份爱惜之心,已值千金。”
计善失语半晌,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可惜啊,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儿,你那师父又该是何等妙人,只恨造化捉弄,无缘相识。”
胥姜却道:“此时相逢犹未晚矣,师父半生心血都在书中,能得先生赏识、爱惜,已是大幸。”
说完,胥姜便去书肆取来纸笔写下契书,四本一共八十两,计善一边给钱一边叹气,“如今京城书价昂贵,你这价像是白给似的,买得我心有不安,生怕你觉得吃亏反悔。”
胥姜听得直笑,“先生放心吧,契书都给了,反悔不得了。”
随后也叹道:“京城书价是贵,且多为虚高,许多孤本绝刊,动辄哄抬至几百几千两,实在令人惊心。”
她在芙蓉城时,见过最贵的孤本,也不过竞价至五百两,想想继圣书局一套掺假的集子,先后卖了两三千两,实在匪夷所思。
“京城这些书局,乱着呢。”
计善直摇头,随后又嘱咐道:“胥掌柜初来乍到,可得当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