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光天化日,他们肯定不会是歹徒,而且他们的眼神装扮,各种都不像是坏人。
那邹蕾和温先生强行把她塞进车里干什么?
庆余紧张得手心都渗出了汗,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车里暖气太足的缘故。
温先生坐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不过开了没一会,他就又把车子停在路边。他回头看着邹蕾和庆余,声音有些颤抖,说:“蕾蕾,我现在开不了车,要不你来?”
邹蕾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盯着庆余看,后来觉得光看不够,便拽起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蕾蕾?”
温先生又喊了一声,见邹蕾完全不打算理他,只好呐呐地自言自语,“算了,我自己稳一会儿吧。”
说完他扭回头,两手交替搓着,不停地深呼吸。
邹蕾忽然又伸手去撩着庆余的刘海。庆余一个激灵,躲开邹蕾的手。她已经被这二位的行为弄懵。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真正地令她彻底呆滞。
尽管庆余幻想过无数次,却从没料到会是真的,她居然真的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
当邹蕾哽咽着说我是你妈妈的时候,庆余还狠狠地掐了一下胳膊。
她以为是自己又在做梦。
她低头看着温先生递过来的四份亲子鉴定报告,许久没说话。
这四份的坚定人分别是她和自己父母、邹蕾以及温越。
亲子鉴定不是什么天文密码,她能看得懂。
她和父母的两份报告的结果是:不支持生物学父亲关系,不支持生物学母亲关系。她和邹蕾温越的结果却是亲权关系可能性>99。9999%,符合生物学父母亲关系。
所以……
庆余想起那一年的冬天,庆宝刚出世没多久,爸爸忙着每天做豆腐赚钱,妈妈还在月子里,奶奶在照顾妈妈和庆宝。奶奶几乎每天都会骂她,骂她光吃不干活,是个懒丫头。而她的妈妈,也逐渐喜欢苛责她。
她为了讨好家里人,每天都在努力地帮忙做事。
庆宝哭了,她会跑过去逗庆宝,给他摇床哼歌,扮鬼脸。
饭菜好了,她急忙给端上桌,吃完了,她又会忙着收拾,不过那时候手上没多大力气,曾经打碎过几个碗,被奶奶用筷子打手,疼得她到现在都记得。
后来她不敢再去碰碗筷,就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庆宝洗尿布。
庆宝出生的时候,她应该是五岁。她本不该记得这么清楚,然而直到今天,她仍然记忆犹新。
那一年,以及那之后的几年里,冬天都特别冷,水跟冰渣子一样,手伸进去,能寒到骨头里,冻得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每年手上都会生冻疮,皮肤皲裂的伤口能让她疼上很多天,直到彻底开春,三月末四月初的时候才会完全好。
今年大概是唯一例外的一年,又或者是现在才刚十二月,天气还没冷到时候。
庆余用力捏着鉴定报告,不敢再回忆这些年的经历。
当眼泪滴在纸上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居然一声不响地哭了。
邹蕾用力把庆余搂进怀里,声音哽咽着说:“这么多年,你在外面遭罪了。妈妈这就带你回家。”
坐在驾驶座上的温越似乎也用手擦了擦眼角。
十四年多,五千多个日子,横跨了中国的大江南北,从失望绝望到永不放弃。
每过一年,能找回女儿温青钰的希望就少一分。
去年,她算了算,孩子马上就十五岁,她却仍然没有她的一点儿消息。
后来,她想,自己看不到,说不定孩子能看到她啊,只要她回到舞台上,总会看到的吧。
所以她复出了。
温越也知道这么多年,邹蕾心里的痛苦,很支持她能找到别的事情做,而不是每天都守着电话。邹蕾总会对他说,老温,我昨晚做梦,梦到警察给我打电话了,说找到了青钰。
一个月前,她真的接到了那个迟到了十四年的电话。
当年接手这个案子的警察如今已经是局长,他亲自给邹蕾打个电话,说:“我们可能找到您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