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一个月来,似乎是一次都没有发作过了?”
楼音知道款冬姑姑说的是什么,她点点头,“那几个南境的老猎户还真有些本事,万金赏赐不亏。”
但是她摸着自己的腹部,好像与季翊仅有的联系也一点点消失了。
走着走着,她突然想到一人,自从入夏以来,她还从未去过那个地方。掉过头往反方向走去,枝枝一下子明白了她要去哪里,“皇上!那地方夏日里闷热难耐,皇上还是不去为好。”
但楼音似乎就没听见她的话,脚步不曾停下。
夏日里的地牢,比寒冬更难熬。常年没有阳光射入滋养了满地的蟑螂老鼠,没没走过一处都要提心吊胆地,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地上的脏东西。
皇宫里的地牢只关了一个人,楼音一步步走过去,入眼的是百样的刑具,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还有不少苍蝇在飞来飞去。走到唯一有人的那一间狱房前,坐在地上的那人睁开一只眼,另外一只眼已经深深凹陷进去,里面似乎缺失了什么东西。
他的头发杂乱无章,上面有黑色蟑螂爬过,四肢倒还健全,只是整个人看起来与行尸走肉无异。
“怎么,皇上又来了?”
楼辛的声音早已没了刚入狱时的愤慨,只剩平静,“几月不见皇上,还以为皇上忘了我这个哥哥呢。”
楼音叹了一口气,摸着栏杆上的铁索不说话。
反而是楼辛沉不住气,说道:“这些日子,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这么恨我?”
楼音冷笑道:“于你曾经加之在朕身上的痛苦,这些算得了什么?”
楼辛猛然站了起来,无奈脚上的镣铐使他无法靠近楼音,他扯着枷锁,嘶吼道:“皇位你得了!父皇的宠爱你也一人得尽了!我又何曾真的赢过你!”
楼音不说话,只觉得这一切都索然无味了。这几个月每每被连心蛊反噬之时,她总是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有时候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可转醒后,觉得一切都很空。她觉得每一次去折磨楼辛,好像根本得不到快感,更没有复仇的感觉。
时间久了,便也想通了。到底是两世为人,前世的仇恨再熟悉,也只如同梦一场。或许是因为舒坦日子过久了,手刃仇人了,心里的伤疤便慢慢消退了。
她转身离去,对身后楼辛的嘶吼充耳不闻,直到走出了地牢,她才长舒一口气,对席沉说道:“赐死吧。”
席沉不作他问,点点头。
楼音想了想,说道:“慈宁宫那位,也一同去了吧。这些日子她日日垂帘听政,想必也受够了。”
*
八月十五月儿明,那一天恰巧也是楼音的生辰。往年皇帝也会为她大办宴席,但终究比不得如今万寿节的排场。
而这也是第一年,她的父皇不出席她的寿宴。
“上皇的身体……”
款冬姑姑欲言又止,“皇上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楼音没说话,她父皇的身体状况以及从太医那里了解得很清楚了。她眼神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奏折若有所思。
“对了,这是内务府送来的单子。”
款冬姑姑指着桌上一摞纸张说道,“今日内务府总管来时,皇上正在午睡,就留了一份单子在这里。万寿节马上就到了,与大梁有结交的各国都派使臣送了贺礼来,这是内务府为各国使臣安排的住所,请皇上过目。”
“这种小事就不要每次都拿来烦朕了。”
楼音不耐烦地说道,眼神却突然定格在了那纸张上。
“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