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芝碧松了眉间,变作娇羞样:“你这人、真是的,知道就知道嘛,非要说出来干嘛?怪让人难堪的。”
果然,在这话出口后,芝碧明显看到荣施的眼睫跳了一下。
见状,芝碧笑容越发大了,她清了清嗓子,再度羞声道:“这也不能怪我,康侯爷俊朗倜傥又多金,楼里哪个姑娘不喜欢他?你不是每回也巴巴地缠着他不放么?再说了,我、我就是方才瞧那姑娘长得太好看了,才…”
见她演技这样精湛,槐娘心里乐得不行,便顺势接道:“才什么?才想试探侯爷,那丫鬟是不是和他有私情?是不是他府里的通房丫鬟之流?还是故意想和她较较劲?”
对此,芝碧也不否认,反而迎着她的话,作出一幅伤神的模样来:“你说说,怎么会有康侯爷这样的男子呢?调起情来,让人招架不住,板起脸来,又让你望而生畏,有时与你情意缠浓,有时,又不怎么爱搭理人…唉,总也是,勾得你一腔情意都不知如何遣散才好…”
槐娘斜了眼荣施,见她这回连放在腿上的双手都攥成了拳,眼中的笑意更是浓了几分,对芝碧打趣道:“所以你就动心了?也是,康侯爷风流俊俏,又未娶妻,这未娶亲呀,就意味着后院没个管事儿的,若能入了他后院,那头上没个主母管着,日子还能不舒爽?最起码呀,住的地方可比入云阁要舒服多了是不是?”
芝碧娇嗔起来:“讨厌,咱姐俩这么好,你还拿话来编排我,你当我是什么?才刚入行的小雏儿么?像康侯爷这样的,也就在外头玩玩,人家就算是纳妾,怎么也不可能瞧得上咱们这号人物啊…”
“——我有自知之明,才不做那痴心妄想的美梦。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咱们入了窑子,总就是一辈子的贱命,给普通商贾、或是芝麻粒儿大的小官当当姨娘外室什么的,还有点盼头,要想跟他那样的侯爵之流有些什么关系,那可真真是痴人做梦。”
槐娘笑得前倨后恭地附和道:“说得对极了,他那样的人物,你要是真动了心思,那可就是自寻苦吃,还不如现实些,多接两个客,多攒点儿银子赎身,或者找个可靠的商贾老爷靠着,才是正经。”
笑了好一通,槐娘用手肘碰了碰荣施,故意拖着长音问道:“荣施妹妹,你说呢?”
荣施抬起头来,她脸色很有些慌乱,看着槐娘的眼神也极尽躲闪:“什、什么?”
芝碧不给情面地讥笑道:“哟,荣施妹妹,我们俩方才这说话声音可不算小,这马车也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合着一路下来,你什么都没听见呐?”
槐娘也问:“是啊荣施妹妹,方才在想什么呢?”
荣施无比紧张地小声答道:“方才困了,打了个盹儿。”
听了她这明显掺假的解释,槐娘与芝碧对视一笑,打着眉眼官司,眼里满是看穿一切的调侃。
槐娘状似关切地:“对了,方才我们去看花儿,你也没跟着去,瞧你后来兴致好像一直不大高的样子,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了?”
荣施眉间一颤,急忙含糊其辞地搪塞道:“没、没有不舒服,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人没什么精神。”
槐娘话里有话:“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方才我们走后,在那水榭庭里发生了什么事,让荣施妹妹不开心了呢。”
这话一出,荣施像受了惊似的,身子猛地绷了起来。
芝碧啐了槐娘一声,语意暧昧道:“想多了罢你?你指什么事?咱们荣施妹妹可是再正经不过的清倌儿,断然做不出勾引康侯爷的事儿来的,别说做了,就是想,荣施妹妹应当都没有想过呢。”
槐娘笑意盈盈地自责道:“那也是,荣施妹妹素来自持,康侯爷也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倒是我想多了呢。”
荣施被这二人你来我往的有心之言,给刺得晃了神,心也紧缩起来,陷入凝思之中。
芝碧见她眼神涣散,知是神飞天外了,便也不再逗她,而是转去与槐娘另作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