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喜双回来一脸困倦地吃过饭倒头就睡,别说亲热了,话都说不了两句。
不过也就半年。半年后他就完全找到了节奏,接触到自己喜欢的领域,一猛子扎进去,如鱼得水。
他不像那些出身上流或中产家庭的优等生,骨子里带着不自觉的优越感,社交上也是多有功利的考虑,难免排外或有目的的“抱团儿”
。但也不像传统的“寒门贵子”
,没有那种“凤凰”
式的自卑与自负。
他对物质没什么执念,对金钱也没概念。消费方式令人迷惑:穿着运动超市买的价值15美金的打折运动鞋,天天去食堂排队等免费披萨,可掏出个笔记本却是外星人定制款,手腕上一块薄薄的钻表明眼人一看就认出来是某名牌的限量款,贵得吓死人。
他品性单纯,看谁都好,既不把自己看得比别人矜贵也不会妄自菲薄。刚来的时候发音奇烂,满口语法错误,但从不羞于表达,扯着教授一说说好久,连比划带猜,说不出来的单词就旁征博引地解释,闹了不少笑话的同时,成长也是飞速的。
他很适应JHU这种超级自由,研究氛围又浓厚的教学方式,GPA一路往上,同时参与几个Project,不知不觉间,在Whiting已经小有名气。留学生里流传他“凶残Mini哥,人呆话不多”
,大家都喜欢跟他一组,因为他就像个吉祥物一样,组里有他,实验总是顺利得多。
就像萧骏说的,“一年不长”
。好不容易适应了,一年之期也快到了。
圣诞节前,学校找他谈话,带他的物理系教授欣赏他基础扎实,考虑问题具有“奔放的灵性”
,想要留下他。
他低着头沉默了半天,说需要点时间考虑一下,回来之后谁也没告诉,默默地失眠了几天,跑去拒掉了。
消息还是刘之恒透露给萧骏的。
一年前董喜双来美,刚一落地就跑去市政厅登了记,彻底成为有夫之夫,刘之恒惊讶之余,有点失落有点羡慕,但更多的是佩服,他的原则是向来不碰有主的,所以及时掐断了萌芽状态的好感,退回到“师兄”
的位置上。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理,萧骏还是真心感谢了他。
他打给小双问他为什么不接受这么好的机会,两人在电话里第一次争吵了起来。
董喜双想按照约定,交换一年结束就回国。他太想萧骏,也太心疼他了。
萧骏来得很勤,除了节假日必来不说,平日里最少一个月也要飞一次。
大三了,他自己的课也很紧,手里的两个公司都在发展,事情很多。好几次小双半夜醒了发现他握着额头眯着眼睛对着电脑工作,神情疲惫。
小双拉他上床睡觉,他却说算了,反正没剩几个小时就要飞回去,不如在飞机上睡。
在董喜双心里,机会再好也好不过萧骏去,他是喜欢这里,但跟萧骏一比,就什么都不重要了,在哪儿不都是学习吗,回去也一样有书读就好了啊。
萧骏却不同意。多少交换生做梦都想得到的机会,他的甜宝凭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得到了,怎么能放弃?
两人说来说去说急了,萧骏说干脆这边的学位不要了,直接申请过来读商科,反正没什么差别。董喜双气得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又打回来哭着说:
“凭什么白白浪费三年,你的时间就不珍贵了吗?你的学业就不重要了吗?我不想每次都是你在牺牲,不是只有你爱我,心疼我,我也很爱你,更心疼你呀!”
话说到这份儿上,什么架也吵不起来了,趁着圣诞假期,萧骏亲自飞过来安抚自家宝贝。
董喜双玩儿着萧骏的手指,想起这两句诗后面还有一句“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心里不禁一酸,低声说:“我不喜欢这个诗。”
萧骏抱着他摇一摇,轻声说:“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董喜双惊喜地回头:“你怎么知道的!”
萧骏看他又圆又亮的眼睛,心中涨满温柔的爱意。
真是神奇。这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你只要看着他,就能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