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嘴边的胡渣显得邋遢至极,身上的病服一眼看过去有点空荡,不由让人想到这病服下是怎样一具消瘦的身体。
甚至他只能被迫地倒在床上这一点,任谁走进来,都会觉得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狼狈的囚犯,而实在无法把他和昔日意气风的贵公子联想起来。
“我就要做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它和你也有关系,它让你解脱。”
梁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同情地看着他,感慨“你的哥哥啊,真狠心,我如果知道我的弟弟在我的仇人手里,我怎么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我怎么能还有心思跟仇人周旋大半年,我怎么能忍受这毫无进展的折磨,就算我求,我也把我的弟弟求出来,可是他没有。”
“你呢?”
梁经翘起二郎腿,姿态闲适,“现在你或许求一求我,我说不定会突然不忍,放了你。你知道强者对弱者是完全可以不下手的,如果你能激我的不忍,我可以做一做凡人,而不一味是你的仇人。”
条件只有一个,求他。
单青叶盯着梁经久久,居然闭上了眼睛,把脸别向了另一边。
他眼睛微热,只是想起自己曾经对哥哥说的一句话,那一句我永远无法对弱者冷眼旁观。
他现在成了别人眼里的弱者,谁又来帮他了,突然理解,一直以来,哥哥为什么对那样的他,如此不屑。
明白过来,一切真是讽刺极了。
梁经不善的目光冷了冷“都是硬骨头啊,不过不知道待会儿你见到你哥的时候,是不是还能这样硬下去。”
单青叶猛地瞪开了眼睛,转头低吼着“你敢伤害我哥——”
声带嘶哑难听,令梁经诧异地挑了下眉头“看来我保镖说的没错,你之前还真的隔门大喊过,啧啧,一个病人,从醒来后就没好好休息过,光忙着折腾自己了吧……”
梁经像一个忍不住教训晚辈的长辈一样指了指单青叶“这就是你和你哥最大的区别,你哥宁愿不做,也不会做这些显得自己很废人的无用事。”
“不过不重要,你们殊途同归嘛,同死。”
梁经解开了西装扣子,眼中满满的笑意,“我让你们单氏一家人在大新年重逢团聚,我为你们一家人办后事,你们也要在地底下保佑我明年继续顺风顺水,大丰收啊!”
不得不说,“大丰收”
三个字让单青叶毛骨悚然,他看着梁经的眼睛,那里头全是笑,和他二十几年来理解的笑却完全不同。
他简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那么可怕的存在。
为了想要的利益不择手段,只因为爸妈没同意哥和他女儿结婚,就一并也忘了爸妈和他的交情,对他梁家的照顾,甚至用大丰收这三个字来形容他的杀人夺命。
这是恶魔。
“我要杀了你!”
单青叶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他痛苦地看着他。
“你有本事就来啊。”
梁经仿若施舍地拍了拍单青叶的脸。
单青叶紧咬牙龈,眼珠子里全是他,恨不得吃其肉啖其骨。
“而且犯法哦!”
梁经笑眯眯地说,“你可能不信,我梁经驰骋商场那么多年,做的都是买卖,是有仇人,但我手上真是干干净净,我到哪儿都是创造利益的良民。是那些拿钱为我摆平阻碍的人犯了法,关我什么事嘛,他们拿的钱又不是我花的。”
“我呢,就一直在挣钱。”
梁经说得理直气壮。
能骗得了自己的人,欺骗他人不过是手到擒来。
可连自己都骗的人,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单青叶慢慢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他看着梁经,肯定地说了一句话,和过往激烈的诅咒不同,只是阐述一个终将会生的事实“你不会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