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启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呢?”
“嗯?”
卓海一愣,以为他还在着恼方才僖嫔的事,思索道,“这八年间,小老儿看在眼里,皇后聪慧过人,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堪为皇上左膀右臂,皇上不也说,若女子可为官,皇后有卿相之才。”
他笑了笑,接着道:“不过要再细说,小老儿可就不如皇上了,毕竟是自家人,皇上应当看得最明白。”
萧承启微怔,话中唯有“自家人”
三个字如珠子散落玉盘般弹在心上。
八年间的相处好似历历在目,初时他在宫里没有几个知根知底的盟友,将谢柔拉入乱局纯属意外,他也拿不准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十二岁的姑娘还没长大,虽聪敏但毕竟年轻未经风浪,外朝除了一个兄长再无外力依附,他以为她会是株藤蔓,依靠他生长,但这姑娘咬紧牙关,硬是在波谲云诡的后宫长成了一株青竹,一节一节顽强的攀爬。
其间,他们无数次看着对方倒下再站起来,浑身是伤时,能用的力气不过是递去一个眼神罢了,有时他甚至觉得,她给他的力量,远大于他输送给她的。就像今日的僖嫔,就算没有他出面,她一样可以处理好。
她比外朝任何一个大臣,都更像合格的臣子、盟友。
至于自家人,这个称呼对于他来说,当真有点陌生。
*
萧承启走后,谢柔拆开信读了几遍,夜里就在枕间翻来覆去没睡着。
实在难以入眠,她坐起身来掌了灯,惊动了宿在外间守夜的云姑和雀儿,云姑忙提灯上前,道:“娘娘可是魇着了?”
谢柔摇了摇头,雀儿从小跟在她身边,机灵活泼,眼睛也尖,瞧见谢柔枕边的信,道:“娘娘是想煊少爷了。”
谢柔对着两人也不避讳,道:“哥哥从边关寄信来了,说打了场胜仗。”
雀儿道:“打赢了是好事呀,奴婢怎么看娘娘不太开心的样子。”
谢柔捏了捏信纸,道:“哥哥还说,他在边关等我过去团圆。”
雀儿和云姑面面相觑,云姑道:“煊少爷的意思是……要娘娘离开皇宫?”
雀儿忍不住接话道:“娘娘已是皇后,怎么可能离开这里。”
谢柔没说话。
雀儿瞪大眼睛看着她,看了半晌琢磨出其它味道来,诧异的道:“娘娘,您不会真的在想离宫的事吧?”
谢柔看了她一眼,道:“我还未想清楚。”
她心里头有点乱,每个月哥哥都会寄信,此前却从未和她聊起过此事,突然提到,令她措手不及。离宫的约定她还记得,但那也是八年前的事了。
“我记得有个装旧物的箱子,你们可看到过?”
云姑道:“是那只黄花梨的?”
两人以前收拾屋子见过,便从外间翻了出来,让值夜的太监抬进屋里。
“箱子里都是用不着的东西,若娘娘不提,奴婢都要忘记有这么个物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