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面,双眸蘸水,宛如桃花初胎。贺退思的心如同瞬间被击中,柳丝菀在看清了面前朝思暮想的表哥之后,瞳孔震动,热泪汹涌滚出,她“呜呜”
一声嚎啕地哭出声,扑到了贺退思的怀中,饮泣战栗不止。
“贺表兄!我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你!”
她伏在他怀中,哭成了泪人儿,以至于后来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贺退思不知表妹多年来在朔方吃了多少苦,无从为她伸冤,只得柔声安慰,说了许多贴心话语。
好不容易,将哭到发抖,几近力竭的柳丝菀安抚下来,贺退思看向程家护送表妹一路至此的商队,表示了自己由衷的谢意。
“多谢壮士,护我表妹归返长安。”
为首之人,朝着贺退思抱拳,说道:“不敢领功。事非巧合,是我家县主有意嘱咐,命我等以行商为名,赶往朔方解救柳娘子,人已送到,我等也该回。”
说罢,他领着人散了个干净。
直到人全部离开,贺退思心中还止不住愕然:是宜芳县主命令的他们?宜芳县主知晓,丝菀流落在朔方?她既这样做,意思莫非是,救回表妹之后与他划清界限劝他日后莫再作纠缠?
贺退思的胸口怦怦地狂跳。抑制不住。他收敛心神,缓慢地,看向怀中仍在不断饮泣的表妹,轻轻握住她肩:“回家了。先进去,稍事梳洗,你再告诉我,这些年你受了什么委屈,表兄会为你讨回公道。”
柳丝菀噙泪点头。
留侯本在打坐,等他接到消息的时候,柳丝菀已经入了侯府。
前脚听说外甥女没有死,留侯心头欢喜,后脚听说贺退思将她带回了府里,目前已妥善安置,留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逆子孽障,就是偏要与自己作对!
好不容易有了程家这么好的婚事,宜芳县主的才貌样样在丝菀之上,贺退思这不开窍的东西!
虽然心头怨气连天,但身为舅父,留侯还是不得不亲自前去探望。得知柳丝菀当年被奸人拐卖,一路卖到了朔方,在远一点就到了胡人的境地,留侯吃惊之余,勃然大怒,誓要为柳丝菀报仇雪恨。
柳丝菀的心绪大起大落,又撕心裂肺地哭了这一场,身体早已熬不住,晕厥当场。
贺退思则神情紧张,将表妹安置在榻上,派了几个心腹女婢近前伺候。
转眼,留侯沉了脸色,负手朝外走去,命他出来。
出去之后,留侯等门带上,将贺退思叫到花厅,周边无人,他转过面来,冷冷道:“如今丝菀回来了,与程家的婚事你意欲如何?反复无常,是小人非君子。”
贺退思抿唇,难以言语。
留侯又道:“既然丝菀已经找到,你若是执意与她成亲,也可,为父不会阻拦。”
虽然留侯嘴上说着不会阻拦,但贺退思又怎会听不出父亲的心意。
他这是在不满,自己反复无常,先时允诺追求宜芳县主,现今又要为了丝菀而放弃。连他自己,也恼恨自己是这样的男人。
“父亲,孩儿心乱。”
他如实地说道。
留侯冷笑:“怎么,对丝菀一往情深,你现在也会犹豫了?这叫见异思迁!我是怎么教你的!谋事要专注,如果对妇人可以一心多用,那么将来对事业亦复如是。”
这番话是留侯已经教过贺退思多遍。一个心思不纯的男人,算不得什么真君子大丈夫。何况,如今他又有要毁诺的嫌疑。
“父亲教诲得是。”
留侯意外,看向他:“现在知道怎么做了?”
贺退思拜倒:“丝菀命苦,孩儿想为她安顿前程。”
留侯总算满意,捋须道:“丝菀的事,自有她的舅舅来做主,你再无须挂心。”
贺退思再次拜倒:“是。”
柳丝菀这边,留侯出面安顿,当务之急是要追回与程家的婚约。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既已下定决心,就要拿出诚意。
“限你三日之内,换回程公点头,要不然鸡飞蛋打,老父我瞧你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