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节过后天气逐渐回暖,他们回到浮西时路两边的柳条已经开始抽芽。
晨起时下了一场小雨,春寒料峭,早春薄寒侵入肌骨倒是比冬日里还要冷上几分。
马车车轮轧过城东尚挂着潮气的石板街,召南闻着味儿来到一处简陋的摊铺前,6归远驾车跟过去。
“阿婆,两包糖油栗子。”
召南翻身下驴,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板放到摊前的铜碗里。
摊主应了一声,皴裂的手在油纸放置的地方摸索了几下才找到正确位置。是个眼盲的老妇人。应该不是从小就盲,不然动作也不会这般生疏。
召南默不作声地往铜碗里轻轻放了枚碎银,瞥见下面贴着的纸上有通修二字,便多看了两眼。
原来这家的孙儿几年前跟着通修去了丰阳便没了音信,召南心里估算着通修的死讯还没传到浮西。这家小孩儿十有八九被通修骗去挖了红珠子,怕是回不来了。
“我这瞎老婆子手脚慢了点,还有一包,劳烦您再等等……”
摊主往前递过去一大包糖油栗,召南双手接过。
栗子刚出锅尚冒着热气,一时间甜香四溢。
“哪里的话,不着急的。”
罗生堂离这里也不算远,此时天色尚早倒也不着急回去。
召南拈出一颗栗子剥了壳,放在嘴里咬下去香甜软糯。
“阿婆在寻人?”
“找我家孙儿,”
老人家许久没人说话,听这女娃愿意跟她搭几句话不由得开了话匣子,“唉年纪大了不中用,只会做这个。前些日子街坊托刘家秀才写了张寻人告示,说贴在摊前来往的人都能瞧见,比我先前无头苍蝇似的乱找要好。唉多亏了这些人帮衬着,不然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婆子可活不到现在了……我们家庆和也一定有这福气,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家。”
铁锅中的圆砂在翻炒中碰撞出的声响很大,摊主的声音被割离得断断续续,召南剥着栗子倒是听全了。那告示上没写详细,她问了几句那孩子的样貌。
老人家低下头似是在努力回想,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我们庆和啊……才十二岁,还是个毛头小子,大概这么高……”
她腾出一只手在身前比划。
“陈阿婆您老又记差了,”
一个年轻人扛着半麻袋东西走过来,“庆和走的时候十二岁,现如今已经十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