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四贝勒府里大部分的灯都歇了,唯有竹意轩依旧灯火通明。
乌雅氏依旧处于晕迷中,齐嬷嬷等人侍候在侧,那是轻易不敢闭眼,唯恐自己一个错眼,乌雅氏就不行了,一个个神情焦虑,眼神呆滞,明显都很累。
齐嬷嬷到底是年纪大了,熬了大半夜,实在不行了便在一旁打个盹,而俏君和俏琳默契地守在一旁,就算觉得疲惫,也始终有一个人盯着。
等到天空翻起鱼肚白时,一旁眯了一会儿的俏君起身准备去煎药时,现乌雅氏眼皮下的眼球居然在动,良久,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一时间她很是惊喜地叫道“嬷嬷,俏琳,格格醒了,格格醒了。”
齐嬷嬷闻言立马从梦中惊醒,抬眼看去,只见乌雅氏神情憔悴,眼神茫然,似还未清醒又好似还未回神,整个人显得木木的,没有一点精神。
“格格,可是好些了吗?”
俏君轻声问道。
乌雅氏听到俏君的声音,慢慢地回过神来,可脑子里却有着许多模模糊糊的画面不断地跳出来,接连不断,容不得她细想,就好似要一股脑地全塞进她脑子里一般,让她原本就不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就好似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围观了‘自己’的一生。
对,不是别的,是属于她的一生。
尽管那些画面断断续续的显得有些模糊且不完整,却可以拼凑出一个大概,虽然有些可惜,可真正让她觉得心惊的是‘自己’的一生竟如此的短暂。
醒来之后,因着记忆显得十分地混乱,她一时还有些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又是现实,但她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出梦中的自己高开低走,看似风光,却好似流星一般,瞬间殒落。
在梦里,乌拉那拉氏一脸讥诮,说她无恼,硬捧李氏臭脚;李氏嘲笑她异想天开,打着合作的名头,将她利用彻底后弃之如蔽;德妃看似为她着想,实际上却是利用她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最后任她被人践踏亦不出手相救;其他人虽然没有动手,却也没少笑话她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明明她只是依着德妃的意思努力争取自己应得的东西,明明她做的都是她该做的,到头来全部都变成了她的错。
可她若真的错得离谱,为何没有人说。
凭什么别人争就应该,她来争就变成了不可原谅的错?
乌雅氏只要一想到自己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她就恨得咬牙切齿,置于薄被中的手几乎要掐出血来。
可当齐嬷嬷的视线对上她的目光时,她才回过神来,这些如同鬼魅一般毫无根据的事情,别说她无法解释,就是她能解释,别人凭什么就相信?深吸了一口气,乌雅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格格,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齐嬷嬷低声问道。
乌雅氏连忙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一丝惊慌。
对于齐嬷嬷,她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般信任了,记忆中德妃似乎给她安排了什么任务,而这个任务最终将她推到了绝境,可以说会有那样的下场,齐嬷嬷功不可没。
但她心里清楚她摆脱不了德妃的影响,从她的出身到她身边的人,德妃就是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而她没有信心亦没有能力扳倒这座大山。
“我只是觉得我的头很疼,整个人晕晕乎乎好像有点迷糊。”
“格格先什么都不要想,老奴去请御医进来再为格格看看……”
齐嬷嬷见一向冲动刁蛮的乌雅氏一下子变得这般安静,心里虽然觉得她的神情有些不对,但本能地认为是脑袋受伤引起的。
脑袋上都撞出一个窟窿来,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其他的就不知道是受伤引起的症状,还是一下子没有缓过来的表现。
齐嬷嬷心里虽然有些担忧,但对乌雅氏的担忧还是占了上风。
御医被请进来后,仔细为乌雅氏把了脉,叮嘱几句,又重新开了药方,才道“格格伤了元气,又失了不少血,得好好调养一段时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