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放在你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搁在所有奏折上头,”
司绒含笑,捏住他下颌往前掰,“我耗心耗力算了五日,殿下可别晾着我。”
榷场通商有个致命缺陷——经济压制。
司绒在回了阿悍尔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北昭地大物博,在榷场通行的商货品类极广,阿悍尔人民适应久而久之会导致阿悍尔过度依赖北昭,一旦掐断榷场这条供应,阿悍尔内部必然出现混乱。
短缺的商货遭到哄抢抬价,民有怨怼,阿悍尔的乱象自内生起,甚至连经济都会自下而上崩溃。
简直不费一兵一卒,便可以捏死阿悍尔的命脉。
和亲是两国相交最弱的手段,且多是惨烈收场,女人沦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左右不了局势,只能用短暂的盛开换几日表面和平,青山之下埋忠骨,也埋有潦草下葬不得归乡的芳魂。
战争代价过大,拖累的是百姓民生,这一点司绒在哈赤后营看得清清楚楚。
阿悍尔与北昭若有冲突,经济绞杀将会是最有效也最可怕的手段。
这怎么办呢?
“你不惜在当前的商税上吃亏,也要在商货品类的需求度上和北昭尽量拉平,是觉着有一日我会掐断榷场,信不过我?”
封暄由她掐着下颌,把着她的腰往上一提,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显然有气。
司绒上半身都悬在船舷上,风霎时从身后卷来,她晃了晃,死死抓着封暄,笑:“吓唬我啊?”
封暄不说话。
司绒饶有兴致地居高打量他,点点他的唇,主动地把双手交叉到他后颈,说:“我信你,但百年之后呢?守成求稳有时候不是坏事。”
“我往前进一步,你便往后退三步,”
封暄揽着她的腰身,“司绒,我有时候真想把你捆起来,看你能退到哪儿去。”
“我也想把你捆起来,”
司绒往下瞟一眼某处,意有所指道,“让你进退都拿捏在我手里。”
封暄往前走一步,和她紧密相贴:“你捆。”
“我不上当,此刻说让我捆都是骗人的,你会反捆我,”
司绒捧住了他的脸,“我没退,司绒没退,阿悍尔要与北昭稳中求和,司绒只想越线放肆。”
太子殿下被这句话捋顺了毛,罩住她的后腰,同时抬起下颌,索吻的意思很明显。
晴日的阳光十分平滑,穹顶和海域都是澄澈的蓝,两人倚在船舷上,背靠这极简的天地,接了个清浅的吻。
返程抵岸时,狂风猖獗,天边重云滚滚,封暄捻着指尖沾的一点儿细沙。
“变天了。”
*
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甲板上,日落之后,这天便如被啄开了个口子,兜头的瓢泼大雨将寂寂山岭浇了个透。
一串战船首尾相衔,安静地停在屏州河畔,外舱连灯都不挂,隐藏在雨幕与漆夜里,犹如蛰隐的黑色长龙。
纪从心坐在桌前,支着下巴在雨声里打盹儿,脑袋一耷一耷,高瑜进舱里时,险些将他惊得磕了下巴。
“别磕,”
高瑜手快,两步上前就给托住了,“咱们还没到那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