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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第1页)

司绒刚站起来,身上就兜来一件温热的外袍,封暄弯身捡起她掉落在地的披风,挂在自个儿臂弯:“哪里不明白?”

哪里不明白,司绒哪里都不明白!

先前一席话,只有头一句说封暄放话等她反驳是真的,其余八成皆是她胡说八道、蓄意撩拨,话劲儿都散了,此刻他猛不丁还一句回来,真真假假打得司绒措手不及,她竟然有些怯于说一句“你果然舍不得我啊”

,她相信,这话若一出口,脖子上挂着的系带今夜就会被扯断,连同她这个人。

她只能略显不自然地说一句:“殿下厉害啊,不但会脱衣,还会穿衣。”

“……”

封暄看她,有些莫名。

一时之间,除了往来的风声,两人再不说话,并肩往檐下走,禁军都撤出去了,隔壁院子里传来稚山、德尔和吴青山的笑闹声。

司绒听这声儿就笑,她忽然想说点什么:“小崽,哦,稚山初到阿悍尔的时候一身病痛,骨瘦嶙峋,腰都直不起来,是吴青山把他救回来的。他会喊的第一个人是我阿爹,第二个人是阿娘,第三个是吴青山,第四个是哥哥,他不是我的近卫,是整个阿悍尔都愿意宠上天的小崽。”

“你是第几个?”

“我啊,”

司绒提到这个就略显气闷,“十七,小崽把周围所有的马和狗都喊过了,最后才叫我,分明我是他第一个见的人。”

封暄把那打闹声听在耳里,他不能明白那种热闹,他诞生于权力碰撞的妥协里,是两方都不会为之欣喜的产物,似乎天生就是为权力而生,为冰冷的王座而生。

而司绒,张扬肆意,如风似火,阿悍尔的草野养出了她桀骜不驯的眉眼,她成长中最不缺的就是掌声和陪伴,她就是热闹本身。

某种程度上,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他为此抵触司绒,余光却忍不住一次次瞥向司绒。

毕竟,山巅有点冷。

“殿下。”

司绒握了握右手,在他手背上迅速一碰。

“嗯。”

他垂着的手指随之一动,五指微张,但克制着没把她牵起来,此前的牵手是为了牵制,多余的牵手没有必要。

可为什么连行为都需要克制了呢?别想了封暄,这就是个拿着刀刃挑人心防的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的勾子。

“殿下才是我的灵丹妙药,”

司绒毫无所觉,或许是身上的外袍隔绝了夜风,让她感觉到温暖,化掉了她一点点防备,所以她试着探出了一点点触角,把心里的实话放了出来,“殿下哪里都好,就是心心念念想着打阿悍尔,打打杀杀多没意思,我们分明可以玩到一起。”

“这话等青云军过境再说。”

他不为所动,手指头僵着,还在动与不动之间徘徊不定,他想,如果她再一次碰到他,他就牵回去,让她安分点。

“那就迟了。”

司绒的触角被刺到了,她迅速地收了回来,深埋进土里,这耗掉了她为数不多的勇敢,真正的,属于司绒的勇敢。

作为阿悍尔公主,她无坚不摧。

作为司绒,她是个走在深宵旷野里的胆小鬼。

说到这个话题,气氛便冷下来,这是两人间无解的死局。

封暄偏头,在沉静里凝视她,看她眉敛眸低,唇线紧抿,在越发昏暗的光线里迅速黯淡下去,在曲折回环的阴影里模糊不清。

“殿下先走,我要去看看弘襄。”

她在洞门旁停下脚步,欲言又止地看他,他总不会要押着她回镜园吧。

“孤送你过去。”

他声音冷淡,指一下廊檐,吴宅简朴,没有三步一盏的宫灯,他记得她惧黑。

司绒拒绝了,客气地说:“这怎么好意思,喊一声稚山就来了。”

她还把外衫脱了下来,递回去给他,转身往左侧廊下走。

封暄抬了抬手,袖子底下的五指仍然是微张的,手臂上挂了两件衣裳,都有她的味道,一件凉透了,一件尚且温热,叠在一起,很有些分量。

他注视着司绒进了屋,才转身离开。

司绒不知道。

老蒙却傻了眼,目送太子殿下上马时,清楚地从他马上披挂的外袍底下瞅见了一角红色,娘欸,这不是司绒公主穿进去的吗,还真有点风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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