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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第2页)

他快步离开,笑语声再又响起,明素心清脆的笑夹在其中尤其明显,明雪霁怔怔地听着。

他甚至没有问她一句,疼不疼。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她怎么样,他关心的,只有她体不体面,会不会给他丢脸。

说笑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在劝酒,明素心不肯喝,拿起酒杯送到计延宗唇边,明雪霁隔着花丛,看见计延宗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明素心在笑,那些贵家公子在起哄,他们那么热闹,唯独她孤独狼狈,多余地站在另一边。

她继续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默默挽好头发,擦掉额上的血痕,明雪霁拖着跛脚离开。

想起从前计延宗教她认字念书,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说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他教她待人以诚,教她不隐瞒不说谎,她一直都认认真真照着他说的去做,可为什么,他口中说着与明素心毫无瓜葛,实际上又跟明素心如此亲近呢?

明雪霁想不通。

脚很疼,额上的伤口也疼,明雪霁煞白着脸,慢慢穿过明家大宅。中途也有丫鬟仆人经过,没有人问她是不是病了,更没有人肯扶她一把。一直都是这样,因为明睿和赵氏不把她当人,连带着这些下人门,也不把她当人。

穿过仪门,走出大门。

快到中午了,太阳白晃晃地照得人眼花,影子在脚底下缩成小小的,孤零零的一团,明雪霁扶着路边的树,独自往计家的方向去。

一遍遍回想方才的情形,于苦痛中,得出一个令她恐惧的推测。她问计延宗知不知道那件事时,他转开了目光,他只有不想回答时,才是这副模样。

所以,他早就知道明睿的打算?他今天特意陪她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一直教她正直,教她坦诚,他自己,怎么又能做出这种事?

猜疑和信任在头脑中不停厮打,几乎要把明雪霁撕碎,恍惚中听见鸾铃声响,看见许多人乱跑着往路边去躲,远处似乎有人在喝道,只是脑子里太乱,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大街突然安静起来,一对对仪卫骑马走过,朱轮驷马高车突然在身边停住,车帘挑起一点,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上来。”

明雪霁在恍惚中抬头,看见紫衣的一角,元贞垂目靠着车壁,淡淡看她。

第7章

明雪霁不敢上车。

非亲非故,她一个嫁了人的女人,怎么能上别的男人的车?大街上人这么多,看见了,谁知道会怎样闲言碎语。

不敢回应,只是急急忙忙往路边躲。数丈宽的大道,许是要迎接元贞的缘故,铺了细沙洒了清水,有些地方水渗出来,洇湿了边上的黄土,脚上的绣鞋还是前天扎破了那双,鞋底的窟窿没补好,踩到水时又粘又湿,脚底的伤又疼起来,也许是沾了水缘故。

明雪霁白着脸,想逃,伤脚拖累着,一步也逃不掉,余光里瞥见那辆朱轮高车不紧不慢跟在身旁,帘幕晃动的间隙里偶尔露出紫衣的一角,灰色丝履绣着银灰云纹,高贵疏离。

叮铃叮铃,马匹项上的銮铃响个不停,夹杂着路边看热闹的人们议论猜测的声音,明雪霁觉得晕眩,害怕,紧张得想吐。

她躲着,原本是不想招人议论,可眼下元贞紧紧跟着她,反而更加招人议论。若是传到明家人耳朵里,若是传到计延宗耳朵里,他们会怎么看她?大约更要说三年之前,是她故意的吧?

叮铃叮铃,鸾铃声更近了,明雪霁在窘迫中抬头,看见元贞低垂的长目,薄如刀刃的唇微微一张,叫她:“上来。”

声音比起上次,明显带着威压,明雪霁一个哆嗦。

在头脑做出判断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明雪霁踩上细沙,抖着手,去扶驾辕。

朱轮车很快停住,元贞打起车帘,垂目看她。

车子很高,裙子为了省布料,做的并不是宽幅,此时束缚着不太方便行动,那只小小的脚,带着伤,使不上力气,急切中怎么也上不来。她似是很窘迫,耳朵上全红了,低着头时,白皙的后颈上,也泛起一层粉。

元贞伸手,握住了明雪霁的手腕。

女人惊得差点摔下去,待反应过来,立刻开始挣扎,元贞虎口一合,将人紧紧攥住,抬眼:“别动。”

略一使力,像提一片落叶,一只蝴蝶,轻轻松松将人带进了车厢。

手心留着滑腻的触感,又夹杂着粗糙的摩擦,元贞低眼,看见她手腕上一条伤疤,无名指上也有,指甲盖大的一块,泛着黑灰色,在白皙的皮肤上,越发扎眼。

“放开我,”

女人在挣扎,带着哭腔,“你放开我。”

元贞松开手,唇边一个哂笑。

这女人,难道以为他是,趁机轻薄吗。

滑腻的触感依旧留在手心里。她很瘦,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也许是骨架小的缘故,其实摸起来,都是软软的肉。

女人乍得自由,很快缩进了角落,抖着声音参见:“拜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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