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胎海棠式盆翠竹盆景,疏条交映如画,掩着趴于床榻上半身赤露的男子身形。
博山炉中烟气徐徐。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姜月见一怔,同时与苏探微看向门后。
只见玉环已经推门而入,口吻焦急:“娘娘,不好了。”
姜月见搁置用完的金疮药,对冒失的女官不愉地皱眉:“何事如此慌张,形色都乱了?”
这一句已暗含警告和责怪之意。
然而玉环的一席话,却教姜月见怔住了。
“娘娘,今日,一个从不知道哪里来的疯癫妇人,敲响了登闻鼓,自愿滚钉板,受杖刑,也要状告自己停妻负心的夫君!三司已经受理了这个案子,正要传人过去升堂!”
这本是一件小事,然不知为何,玉环的目光却躲躲闪闪,几度看向苏探微,又最终收回,作隐忍状,不敢继续。
姜月见最是厌恶婆妈之人,什么事都要说个痛快,“你吞吞吐吐作甚?她状告何人?本朝只有以民告官,以子告父,需要受笞杖钉板之刑,并没有妻子状告夫君也要受刑的说法,莫非她的夫君,是个朝廷命官?”
“是……是,”
玉环银牙紧咬,目光飞快地扫向苏探微,旋即收回,才牙齿缝里艰难挤出一句话,闭目大声地说了出来,“苏大人,正是你的夫人!”
作者有话说:
小皇帝有股蜜汁霸总气质。
第59章
大业涌现过不少贞洁烈妇,也曾有状告夫君的先例,然而却没一人,是以民告官。
更不提,是太后近前伺候着的,宠爱有加的红人。
姜月见微愣一瞬。
她一直认为,苏探微口中那个“妻”
与“儿”
,不过全由杜撰,并无确凿其事。耒阳老家传回的消息,也证实了这一点。
苏探微从前以往,并无婚配,无妻无子,家中只有一个残疾的老父,因为学问好,才名远扬,上苏家说亲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几乎踏破门槛。
从哪里,又突然冒出一个苏探微的妻室,不仅乍现,还一纸诉状,递上三司。
当事人也莫名其妙,但他更着紧的还是太后娘娘的态度。
她侧身背脸,看不见神色,苏探微有些心急,正要伸手去拽太后娘娘的衣袖,扮可怜也罢,装柔弱也罢,当务之急是让她信任自己,可惜指尖才碰到太后娘娘描金刺绣的凤袍,便唰地被甩脱。
太后冷冷不留情地长身而起:“案子在哪里审?”
玉环哆哆嗦嗦,偷瞄了一眼被太后娘娘抛在病榻之上的男子,小心翼翼,万分忐忑:“大、大理寺……”
“摆驾。”
太后娘娘当机立断,声音干脆果决。
将要出门时,姜月见脚步微微一顿,看向身后,已慢吞吞从床榻上下来,正在脚尖勾履的男人,唇角浮出冰冷的淡笑。
苏探微动作略迟滞,总觉太后娘娘似在嫌弃,他惹出这么大一篓子,还得她来善后。又或许,娘娘是不信任他,觉得他欺瞒了她,在外边,真有什么不三不四的粉红官司。
苏殿元举手立刻,双臂高高越过颅顶,言之凿凿:“臣发誓,臣冤枉!臣没有朝三暮四欺瞒娘娘——”
姜月见清冷地扯着唇:“是不是冤枉,案子审了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