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过午膳,玄烨就说有事离开了。
四月的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他没有坐撵车,而是慢慢走着,顾问行跟在他身后。
玄烨突然问道:“佟妃的生辰是七月吧?”
顾问行回道:“七月十四日。”
整个后宫只有皇帝、皇后,还有皇太后的生辰才会有正式的庆祝,玄烨一向对嫔妃们的生辰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吩咐顾问行,每逢妃位以上妃嫔的生辰,御膳茶房送一桌席面,再由内务府送一份寿礼足矣。
乐盈进宫已满三年,玄烨觉得是时候履行乐盈进宫之前,他给佟国维的十年承诺,乐盈今年的生辰就是最好的时机,就当是给她的生辰贺礼。
玄烨吩咐顾问行,“你传朕的旨意,让内务府的人开始准备贵妃的衣冠,但此事须得谨慎,不可让别人知晓。”
顾问行恭敬道:“奴才明白了。”
从承乾宫回乾清宫的路上会经过景仁宫,玄烨想起御医院禀告贵妃又生病的事情,刚好路过,脚步一转,顺便去探望贵妃吧。
贵妃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一年十二个月,几乎就有十个月病着。贵妃听人禀告皇上驾到,连忙更衣,扶了宫女出来迎驾。
“不必多礼。”
玄烨扶她的胳膊一同进屋。
遏必隆虽然在朝堂上是个明哲保身的墙头草,甚为可恶,一点都没有他父亲额亦都的风骨,但他的女儿都教得很不错。孝昭皇后聪明果敢,是他的贤内助;贵妃同样很好,容貌秀丽,精通汉学,善诗词歌赋。
贵妃的学识在宫中女眷中当属佼佼者,玄烨记得他也曾与贵妃吟诗作对,两人有过一段好时光,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大概是从康熙二十五年贵妃所生的小格格过世后,她渐渐就开始身子不好,玄烨感觉到了她的疏离,加之那时候他更宠爱德妃、宜妃等人,于是与贵妃的感情逐渐变淡。
两人现在几乎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玄烨先问了贵妃的病,贵妃懒懒道:“还是老样子,也不见好,也不见更坏。”
这话让人不知道怎么接,玄烨觉得无趣,他的目光落在贵妃枕边的一本书上。
“《饮水集》,”
他念出这三个字,感叹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看这本集子。”
贵妃小心地捧起这本书放置在一边,然后才道:“这样的好词,值得看一辈子。”
玄烨的眉头皱起来,纳兰性德的词虽好,但他却并不喜欢,总有一种无病呻吟的感觉。
性德在他身边做了多年的侍卫,玄烨对他的性子很熟,他就是一个富贵温柔乡里养出来的不食人间愁苦的公子哥儿,玄烨并未重用过他。可能就是深闺的女子们更爱他的词吧,玄烨印象中,十三的生母章佳氏似乎也总是捧着一本饮水集在读。
贵妃硬邦邦地说道:“诗词这些,各人自有所好,就像有人喜欢李白,有人喜欢杜甫,皇上不喜欢纳兰词,妾却是喜欢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在这个话里上聊不到一起去,其他的话就更没有心情说了。玄烨随口提了几句十阿哥在上书房的表现,贵妃的态度稍微热络了一点。
半盏茶下肚,玄烨起身离开,他让贵妃不必相送。
贵妃也就真没送,只让景仁宫的太监与宫女代替她送皇上。
宫女送皇上离开后,回来见贵妃独自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就叹了口气,“您身子不好,不能站在窗前吹风的。”
她扶着贵妃躺在床上,忍不住劝道:“皇上难得来一次,您就不能对他更热络些吗?就是做妻子的也没有这样对丈夫呀。”
贵妃淡淡地说:“皇上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