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山崎宗介便没有再急着制造对松冈凛来说可能是噪声的声音。他把工具和药品整理好,放回原位。
「又遇到意外了吗?」
「不,不是意外,那其实是……其实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着的事实,可能是因为我这些日子以来太过狂妄,疏忽了它,所以它今天才会报复般地找上我,向我证明它的存在感吧。」
松冈凛摇了摇头,像在苦笑,又不尽是苦涩的味道。他把在储物室里遇到罗恩的事告诉给了山崎宗介。
「事情就是这样的。你看吧,宗介,我已经过分地自我陶醉了。我过得太顺风顺水,以至于我已经完全不在意我是在假冒a1pha这件事了。像你这样的滥好人会帮我保守秘密,可是其他注意到了我的异常的人,就不会像你这么好心了啊。说到底,我始终都是个omega,再怎么假装我都无法真正地变成一个a1pha,再怎么保守秘密都会有漏洞,再怎么躲都注定躲不过所有事被当作丑闻揭出来的那一天。所以!所以宗介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还有什么努力下去的必要!」
越到后面松冈凛就越是控制不住情绪,他甚至还举起了手,准备砸车窗。
「喂!」
见势不妙,山崎宗介果断出手,抓住松冈凛攥紧的拳头。汹汹的气势岂是这个样子就能被化解掉的,松冈凛的拳头抵在山崎宗介的手心上,带着难以抵消的力道冲向玻璃窗,最后在即将砸上玻璃之际猛地刹住。
「你为什么不松手?」
松冈凛问道。
「你不知道像刚才那样继续下去的话,你的手会被割伤吗!你让我自己一个人砸碎玻璃不就好了!就算……就算你是滥好人,你也不会因为你对其他人好,上帝就会格外怜悯你,保佑你躲避厄运……而且,其他人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带给你厄运……」
声音已经哽咽了呢。
无论松冈凛对他大吼大叫了什么,山崎宗介都只是在一边默默地听着。他想,凛在这种时候真像个小孩子,上一秒还在血红着双眼大声质问,这会儿声音就已经变得近似于哭泣了。还好现在站在松冈凛面前的只有他,不然这个人只怕会连示弱的念头都不抱,整个人直接就垮掉。比任何人都要强硬的人,脆弱起来也会比任何人都还要脆弱,因为他的恐惧,他的害怕,都远远比常人来得深刻。
山崎宗介试着靠近,揽过因情绪过于激动而颤抖着的双肩,让松冈凛把头轻轻地靠在自己胸口上。对于这个举动,松冈凛并没有反抗,这倒是让山崎宗介松了口气。
「嗯,你说的是很有道理。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一些滥好人,那该多好呢,你就不必刻意隐瞒你的真实身份了,就算隐瞒了,你也不必担心被人现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但滥好人太多了也是会吃不消的吧,有我一个就够了。而且凛,我再次跟你强调,我真的不算是个滥好人,我也会有私欲,也会有负面情绪,我并不是不加选择地对每个人都好的。」
「哦?」松冈凛抬起头,用怀疑的眼光看过去,「可我看到的都是你这家伙像个傻瓜一样地付出着的样子。」
「就知道说我,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自己天生就长了一双只会看到我的好的眼睛?」
「哈?」
松冈凛皱起了眉头,这个动作让他把隐隐若现的眼泪全都挤了下去。
——自己就掉下去了啊。
一时间山崎宗介竟然感到了那么一丁点的遗憾。他本来还打算如果松冈凛继续维持着低迷情绪,就帮他把眼泪擦掉,毕竟对松冈凛来说,眼泪是不适合,想必他本人也非常非常地不情愿出现在身上的东西。
「好了,凛,听我讲。我明白你的心情,的确就像你自己说的,再完美的伪装都会存在漏洞,有意要来找你茬的人未必能现你的漏洞,能现蛛丝马迹的人往往都是那些无心的人。不过这又如何?直到被现的那天为止,你都可以尽情地努力。那天到了,承受冲击的也不会只有你一个人,你不是孤独的,亲近你的人都会和你一起分担痛苦。你看,你明明是个连或许会变得很糟糕的未来都有了保障的幸运儿,你还有什么理由自怨自艾呢?」
这一回,山崎宗介被松冈凛盯了很久很久,接着他才看见松冈凛露出了类似于破涕为笑的神情。
「我喜欢,你管得着?」
「哈哈……」
山崎宗介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日本队的其他成员离开会场登上巴士,差不多是半个小时后的事。在山崎宗介的帮忙下,松冈凛成功糊弄了过去,于是大家就把今天的事当作了一个单纯的意外,回国后再做作具体处理。经龙野明朗的建议,山崎宗介就干脆坐在了松冈凛旁边,这样他也好照顾脚上有伤的人。
巴士启动前,无所事事的松冈凛扬起头,一眼就望到了他放在顶部的行李架上的背包。因为车子一抖一抖的,背包就向外滑了出来,再抖几下怕是就要掉出去了。于是松冈凛本能地站起身,想把支出来半截的背包给塞回去。
「你怎么站起来了,凛?你的脚还没有——」
无巧不成书,也就是在这个当口上,巴士正式启动了。和山崎宗介担心的一样,本来脚上就有伤,再加上人体的惯性,松冈凛脚下不受控制地打滑。还好他不是往座位外侧摔过去,而是朝着座位内侧摔了下去,这样他不仅不会撞上突出的椅子把手,背后也会有人接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