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储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以前也没怎么注意到这号人,每次见面也很少见她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默默躲在背后干活,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小姑娘一改先前那副怯弱的样子,两只眼神里充盈着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叔您也别觉得我怎的一下就变了个人似的,我这都是被逼的,昨天的事情您也见到了,这些年我们在曹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实在是没办法再忍下去了,我娘是想当个孝子,只是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总得为自己未来谋条路子吧。”
蔡储看了一旁六神无主的曹娥,叹了口气道:“可如今各家各户的田地都有固定的租户了,你们平白冒出来,一时半会儿能去哪里租到田地?”
“再不济我和我娘还可以去开垦荒地,我先前有问过了,如今朝廷为了休养生息,鼓励民众大量开荒种地,这荒地开出来了就直接归开荒人所有,您还怕我们没有宅基地吗?”
“锦丫头,你莫要把这个事情搞反了,必须得先是你在本村拥有了一块宅基地,才能给你落户到咱们上盐村,你们有了户头,才能去开垦荒地。不然你以为什么阿猫阿狗来了就直接上山开垦荒地就在咱们上盐村住下来,这岂不是乱了套了。”
谢颜算是把这个事情给捋顺了,想要分家立女户,必须要先拥有一块宅基地,而且还要说服眼前这个男人帮忙上户籍,当这一切搞定的时候才可以从曹家搬出来。
“蔡叔,咱们村的田地要如何买卖?”
谢颜想着自己在山洞里埋着的一千多个铜板,有些忐忑地将这话问出口。
蔡储听到眼前的小姑娘居然敢问起田地置卖的价钱,心中有些吃惊,又看着他们母子三人身上破破烂烂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在咱们村子,一等优质良田八银子,二等的六两,三等的四两,劣等就是二两,还有些不入等的可能一两也不到。”
眼前的曹娥和面黄肌瘦的两个孩子,看着并不像能拿得出手一两银子的人。
谁知听完蔡储的话,谢颜心中瞬间就有底了,自己先前攒的那些钱,买个不入等的宅基地是绰绰有余了,反正这地也不是拿来种的,次一点也无妨,当然她们现在可没有钱在上边盖房子。
但不管怎么样,能拥有宅基地,那就意味着从曹家脱离出来有望,至少曹家人没有办法对她们母女二人的亲事指手画脚,更不能做主将她们给卖了,至于房子,搭个草棚子就能住,还能比曹家那个四面漏风又不能挡雨的柴房要好,而且村子四面都是无主的山,暂归朝廷衙门所有,山上猎物野味谁都可以去寻,砍几棵树来建房子,并不是难事。
“蔡叔,您今日有时间能帮我问问看村里有要售卖的田地吗,我想要一块不入等的一两银子左右的宅基地,或是您家有合适的地,也可以卖给我。”
谢颜一脸恳求道。
“您放心,我能买得起,今日若是看中了,明日这银子我便可以拿来给您,不是曹家的钱,我自己挣的。”
谢颜忙打着包票道。
里正自然不信她,要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往日为曹家当牛做马,这田地里的粮食都悉数被曹家人收了去,曹家那两口子又一向以吝啬出名,她们母女还能上哪去找银子。
见到蔡储并没有打算帮问地的意图,谢颜心里也理解,要知道,她们母女二人的状况,确实不像是能拿得出一两银子的人,不说一两,就连一文钱都难。
可如今钱在山上,自己不可能一下子就拿下来,这几天曹家人肯定密切关注着自己,去哪里都得小心翼翼,就连想找里正都得借着下地干活的名头来这里候着。
她只得苦苦哀求道:“蔡叔,如今我和娘亲弟弟的处境您也知道,不出三五天,三舅舅肯定要把我给拉到城里去卖了,再把我娘找个鳏夫给嫁了,我弟弟那么小,城里的官老爷就是喜欢他这种细皮嫩肉的,您忍心看到我们母子三人沦落到那步田地吗?”
蔡储的妻子高氏也在一旁听着,她向来对曹家不喜,往日见他们一大家子往死里磋磨使唤这母女二人早就于心不忍,但这都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外人又不好参与,如今听到小姑娘苦苦哀求,一旁的曹娥更是眼眶红暗自垂泪,年幼的谢元谷见到母亲和阿姐面含苦涩,也忍不住嘤嘤哭出声。
这一景象,格外令人不忍心。
胳膊肘捅了一旁的丈夫道:“早之前虞婆不是说她们家山脚大槐树下有块地要卖吗,刚好不到一亩地,怕是一两银子也用不到,锦姐儿若是有这个钱到时候可以考虑那里,而且那离曹家远,他们想要骂人还得赶个半柱香的功夫。”
“谢谢婶婶指点,”
谢颜忍不住喜极而泣,“婶子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人没齿难忘?”
这忙还没帮上就被带了一顶高帽子,高氏心中瞬间舒坦的不行,瞪了丈夫一眼,转过头来冲着谢颜道:“那块地就是地势高了些,可能就只有五分地能种上东西,又被大槐树给挡着,把那里的日头都给挡住了,庄稼都长不好,不然也不会要卖掉。”
谢颜哪里顾得上那地能不能种得上粮食,只要能拥有一块宅基地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只是有个安身之处即可,不敢要求太高,若是良田,我们也出不起这个钱。”
高氏见她不挑,心中也觉得畅快,但又面露难色道:“虞婆那边倒是好说,晚上让你叔帮忙去问一声,就是怕你这个银子拿不出来,虞婆她们家虽然看着过得不错,但是她这些年治病花了不少钱,这价格怕是少不了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