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盛光宗感受到了来自武大中的厌恶,他蹙了蹙眉,先是看了眼武大中,并不在意,随后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弯腰打水的沈安和身上。
刚才没太注意,此刻挨得近了,他明显能看出沈安和的变化。
似乎,比刚来那会儿气色明显要好了?
他倒是不在意沈安和识字,他在意的,是沈安和那张脸。
在沈安和来之前,他盛光宗是整个下萤村才学最好,也最俊美的年轻一辈。可自从沈安和到来,才学他依旧是魁,可俊美……
当今重科举,自然也重朝廷威仪,吏部选官主要标准便是“身言书判”
,身排第一。也因此,并非考中就会有好仕途,对身材相貌还有一定要求。
相貌堂堂,英俊潇洒自是能占得更多好处。而盛光宗一直以来,自认其相貌可以碾压众人,即便在府学,也依旧如此。
直到,遇见沈安和。
可那时的沈安和自身难保,形容落魄,就算真的貌似潘安,身份卑贱,命如蝼蚁的他,又岂能同他相比的?可这次回来,他从县衙那里听来一个消息,盛兮竟然帮沈安和恢复良籍!
盛兮如何他岂能不知?就算家里人如今对其评价变了,但他想,所谓狗改不了吃屎,盛兮本性再变又能变到哪里?之所以会闹出之前的事,想必一定是沈安和暗中搞鬼!
呵,真没想到,沈安和竟藏得这般深!
想到过了年就要他就要及冠,而对方貌似才十七岁,盛光宗面色就微微暗沉。
癞子倒是很有眼色,一边同武大中吵,一边暗暗观察盛光宗,见对方脸上闪过不满,尤其是他此刻看着的人是沈安和,当即一仰下巴,冲武大中吼道:“武大中,沈安和不过一个奴隶,你这般为他说好话难不成你想买他?你想买,盛兮卖吗?还沈小公子,哼!就他这样的贱奴,叫公子,岂不是侮辱了‘公子’这俩字!”
“你!”
“盛公子,您说我说得对吧?”
癞子扭头就冲盛光宗卖好。
不止武大中,就是盛光宗本人都觉得癞子很是恶心,但相比较武大中以及另外一些看不惯癞子的人,盛光宗实则还有少许的虚荣心在。
是啊,就算沈安和已经恢复了良籍,但他曾经是奴隶的事实抹不掉。有这般大污点在,他再是清高又如何?还不是依旧被他踩在脚底下。
而且,看众人状态,他们这是并不知他已经恢复了良籍?还是说,盛兮虽然做了这件事,但却并没有告诉沈安和?要不然,这种事情,他怎么会不大肆宣传呢?
是了,凭盛兮的尿性,这种事情想来是不会告知沈安和的。那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自以为是的傻子,就算变好了又能改变多少?做这种事还不是驾轻就熟?
想至此,盛光宗几不可查地扯动了下嘴角,挥了挥手中折扇,也不管那风冷不冷,神色一转,便颇为惋惜道:“你这话却是错了。沈安和能被大家称一声公子,也是因为他识字认字。能识字认字的人,想必定是家境殷实,生活富足。看沈公子这般,想来也是位贵公子。只可惜,偏生落得如今这般境地。唉,时也命也,沈公子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杀人诛心,就是要将他带回过去,前后对此,才更能深切体会如今处境。
盛光宗说这番话时,沈安和恰好将两桶水都打了上来,不多,各是半桶,在他身体承受范围之内。
听了盛光宗的话,他不过轻轻抬了抬眼皮,目光淡淡地扫过盛光宗后,便弯腰担起扁担。
他这般,落在有心人眼里明显是不将盛光宗放在眼里。盛光宗自是生气,可他能忍,看着沈安和表情依旧。
但他能忍,不代表癞子能忍,当即冲沈安和喊道:“沈安和,盛公子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没听见吗?你可知盛公子今日来这里作甚?是为体察民情!这可是县令老爷布下的任务,荣耀着呢!”
众人一听盛光宗来这里竟是县令派来的,原本还有些不在乎的顿时警醒起来。
县令派来的?体察民情?难怪这么冷的天,盛光宗不好好呆在家里,竟跑来这里看热闹。
就是武大中,也因为癞子这番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