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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页(第1页)

  吴常青半生行医,最恨的便是巫婆道士,是以骂不绝口,梁萧想要问那纯阳铁盒的详情,却又哪里插得进去。忽见一名侍女挑帘进来,怯怯地道:“吴先生,宫主请你过去!”

吴常青闻言心头一惊:“糟糕,只顾跟这王八羔子瞎掰,几乎误了大事。”

当即住口,站起身恨恨瞪了梁萧一眼,道:“臭小子,你也跟我过去。”

  梁萧眉头大皱,道:“定要去么?”

吴常青哼声道:“你既当霜儿是朋友,这一盛会你是非去不可的!”

不由分说,拽着梁萧便往外走。但走了两步又倒转回来,将紫砂瓯里的茶水一口气喝光,连茶叶也用手掏光,塞进嘴里,边塞边道:“别浪费了,别浪费了。”

  吃罢了茶,吴常青拖了梁萧,直走到灵台之下,遥见数百人或站或坐,聚在台上。二人拾阶而上,方至中段,花清渊早已迎了下来,拱手笑道:“吴先生安好!”

掉头向梁萧笑道,“你也来了。”

又拉着他手道,“花大叔近日忙于练武,无暇瞧你。看你气色很好,想来病已痊愈了吧?”

梁萧心头一暖,笑道:“蒙大叔挂心,我全都好啦。”

花清渊闻言大笑,甚是欢喜。

  三人并肩到了台上,梁萧举目一望,只见花无媸正南而坐,她见了吴常青含笑招呼道:“吴先生好。”

对梁萧却正眼也不多瞧。花慕容站在她身后,怀抱一支黑鞘古剑。左数尺,端坐着花晓霜母子。花晓霜见了梁萧,展颜而笑。五人下,左三右四分别坐了七人,右当先一人便是那守卫灵台的明姓老者,其后坐着左元,后面二人依次是童铸与秦伯符。秦伯符脸上气色好了许多,看见梁萧双眉一挑,微微点头,却不上前相认。左方为一人却是修谷,另两人依次为叶钊与杨路。看七人气度,与他人俱都不同,想来身份尊贵,再看四周男男女女,无不神色肃穆。

  花清渊将两人引至上,命人搬来两张坐椅,着二人坐下。梁萧见年轻人大都站着,深感自己就座不合场面,便道:“花大叔,我年纪小,站一站也没关系。”

花清渊没料他变得恁地懂事,一怔之间,不由笑道:“好啊,听你这句话,花大叔打心里欢喜!”

拍拍他肩,回身走到花无媸右侧站立。

  梁萧混入人群,挨着一个眉眼疏朗的少年站定。不多时,波斯水钟又响一声,场中说话声渐渐稀落,安静下来。花无媸一点头,只见那明姓老者缓缓站起,一手拈须,朗声吟道:“皋禽名祗有前闻,孤引圆吭夜正分;一唳便惊寥泬破,亦无闲意到青云。”

语声舒曼,却清旷悠远,偌大的栖月谷也随之回响。方才吟罢,左元也站起身来,长声和道:“睡轻旋觉松花堕,舞罢闲听涧水流。羽翼光明欺积雪,风神洒落占高秋。”

  话音方落,却听童铸接口道:“辞乡远隔华亭水,逐我来栖缑岭云。惭愧稻粱长不饱,未曾回眼向鸡群。”

秦伯符微微一笑,起身和道:“右翅低垂左胫伤,可怜风貌甚昂藏。亦知白日青天好,未要高飞且养疮。”

修谷哈哈笑道:“秦老弟这诗虽咏病鹤,却忒也丧气了些。”

略一沉思,捋须吟道,“乌鸢争食雀争窠,独立池边风雪多。尽日蹋冰翘一足,不鸣不动意如何。”

秦伯符拍手笑道:“好个独胫立雪,果真不失风采。”

  梁萧听得奇怪,推了推身边那少年,道:“喂,那些老头子做什么?”

那少年听他言语粗鲁,心觉不喜,但想他与花清渊说过话,理当有些身份,只得耐着性子道:“下想必是外来的贵宾吧?这天机八鹤吟诗明志,本是开天大典前的常例。只不过六年前‘灵鹤’秋山秋伯伯病殁了,秋家一脉单传,秋伯伯又终身未娶,是以秋家后继无人,如今只剩下七鹤了!”

说罢不胜黯然。梁萧猛然省悟,无怪五人适才所吟诗句,莫不与鹤相关了。

  那少年又指着明姓老者道:“那位是‘黄鹤’明伯伯,单名一个归字……”

他将七鹤身份一一道来,梁萧方知左元为“白鹤”

,童铸为“青鹤”

,秦伯符为“病鹤”

,修谷为“丹顶鹤”

,叶钊为“池鹤”

,杨路乃“黑颈鹤”

。少年说完,只听杨路已朗声吟道:“渥顶鲜毛品格驯,莎庭闲暇重难群。无端日暮东风起,飘散春空一片云。”

他为七鹤之末,吟罢此诗,也以之结尾。

  花无媸见七鹤吟诗已毕,神色肃穆,开口道:“今日……”

话音未落,忽听明归扬声道:“慢来。”

花无媸诧道:“明兄还有什么话说?”

明归淡然道:“当日灵鹤西去,而今八鹤凋零。但咱们几个老兄弟情深意重,须臾难忘。明归不才,愿替秋山老弟吟诗一,以资怀念,也好凑满先天八鹤之数。”

花无媸蛾眉微微一挑,颔道:“便依明兄。”

  明归略一思索,朗声吟道:“青云有意力犹微,岂料低回得所依。幸念翅因风雨困,岂教身陷稻粱肥。”

吟罢又道,“秋老弟一生栉风沐雨、孤独苦闷,但风骨却十分清高。如今虽殁,耿耿精魂仍留长空,光照我等俗人。”

说罢屈膝向天,拜了一拜。童铸等人俱是面露感伤,纷纷拜倒,须臾间人群矮了一片。

  花无媸不想明归旧事重提,颇感意外,不由皱起眉来。明归起身又道:“宫主,秋老弟当初死得不明不白,不知过了这许多年,可有什么结果?”

花无媸摇头道:“当日不是说了,秋山服毒自尽,还能有什么结果?”

明归道:“但他为何自尽?宫主可知?”

花无媸不由得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高叫道:“我又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左元、童铸、修谷三人目视花无媸,均有悲愤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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