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钰瑶在睡梦中翻一个身,冥冥中也是习惯,她将手一探,空空如也的床。她惊得醒过来,果然不见婉儿。她喊了两声没听见回应后便彻底醒了。她起床开门冲树林里又喊了几声,依然没听见回声,她的心咯噔一下就慌了。
她朝林子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喊,回应她的始终是夜的寂静。婉儿能去哪呢?平时除了在林子中背诗也不去哪呀!不好!那个恶毒女人!郑钰瑶想到了掖庭监黄姑姑。八成是她掳走了!她害死了吴妈现在又要祸害婉儿!郑钰瑶拔腿就奔黄姑姑住处奔去。
黄姑姑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黄姑姑时起时落的鼾声外再无别的动静,郑钰瑶从情形判断婉儿不像是被黄姑姑掳去,这样想着心便立刻安下许多。
可婉儿又能去哪呢?难道是肚子饿得慌,去……她想到了偷藕。掖庭的宫女口粮分量本来就少,再加上被管事的姑姑们层层剥扣,大多数都只能维持半饱状态,所以,夏季来临,掖庭的宫女大多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荷塘偷藕充饥。而管事的姑姑们倒也睁一眼闭一眼,也许是荷塘的藕多了去,又不值什么钱,再也许是她们克扣了宫女的口粮心虚有意放她们一马,所以掖庭宫女偷藕充饥是人人皆知的秘密,即使互相撞见了,谁也不会耻笑谁,谁也不会举报谁。
她还是孩子,也难怪她,肚子饿的滋味不好受。郑钰瑶这样想着便朝荷塘方向寻去。
郑钰瑶来到荷塘,借着月光,只见荷叶黑压压的一片覆盖着水面,月光照着滚落在荷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探出水面的荷花,在月光下更是多了几分妩媚,若郑钰瑶不是这般光景,此刻她必然要作诗的,但如今的她,尤其是此时此刻,她心系婉儿的安危,她不仅没有诗兴,甚至顾不上欣赏一下眼前的美景。
她向四周望去,一片寂静,除了蛙鸣和虫鸣外,没别的特异的声音,不像有人偷藕。
“有人吗?”
她压低声音问。
无人回答,随即她就骂了自己一句傻,即使有人谁会回答呢?
唉,这孩子怎么还这样不懂事!一会回来了我非揍她不可!郑钰瑶立于空旷的夜色中不知所从。
“娘!你怎么跑这来了?”
婉儿冷不丁从夜色中冒了出来。
“婉儿!”
郑钰瑶惊喜交加,一把抱住女儿。
“你这孩子,三更半夜地跑这来做什么?”
郑钰瑶扬起手就要打,但却打不下去。她听见婉儿的肚子滚过一声雷响,这是饥饿声。
“娘,是女儿不好,害母亲担心了!”
婉儿说。
婉儿的肚子又咕咕地滚过几声响。
“婉儿,你等着,娘给你掏藕去!”
郑钰瑶已经顾不得礼义廉耻,她只想让女儿饱餐一顿,哪怕是粗食涩藕。
“娘!”
婉儿一把拉住母亲。“婉儿不饿!”
“肚子饿得都直打雷响还说不饿!”
郑氏撩了一下婉儿有些蓬乱的刘海。
“你等着……”
郑钰瑶说着又挽起袖子和裤腿要去掏藕。
“娘,你不是常教导女儿,这个世界有一件东西是永远洗不干净的,那就是一个人的污点,今日我们若是偷了,从此就无法洗刷掉了!”
婉儿把母亲教导自己的话搬出来阻止母亲偷藕。
郑钰瑶听了既吃惊又欣慰。
“娘心疼你……娘已经不在乎有污点了!”
郑钰瑶心想自己是快死的人了,就为婉儿的肚子牺牲一回吧。
“可婉儿在乎娘!”
婉儿抱紧母亲。
“婉儿,难道你不是肚子饿了来掏藕的?就让娘为你掏吧,娘不怪你,娘知道饿的滋味不好受!”
郑钰瑶自始至终都以为婉儿是饿慌了来偷藕的,她哪里想到婉儿是去求倪妃救她呢。
“娘,我们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