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来人……快来人啊……”
婉儿拼命呼喊。
原来婉儿是在梦中。婉儿梦见了唐高宗。高宗问她李显去了哪里,她说去了泸州,高宗又问李贤去了哪里,婉儿低头啜泣。当婉儿再抬头看唐高宗时,见他七窍流血,说自己是被人毒死的。婉儿还来不及问及谁毒死的,突然冒出几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无赖追着唐高宗砍杀,唐高宗逃进宗庙,宗庙四处漏雨,连个立身之处都没有……
“陛下……陛下……”
婉儿一个劲地喊。可声音怎么也不出去,想过去帮高宗一把,双腿又如千斤重一般,一步都迈不动。婉儿急得使劲地踢、蹬。突然,婉儿的身体如过坎般跳了一下,接着便醒了。
郑氏睡眠本来就浅,婉儿又哭又喊的,早把她给闹腾醒了。郑氏起床掌灯走进婉儿卧室。
“醒醒,又做噩梦了吧!”
郑氏推醒婉儿。
婉儿醒来,喘着粗气,好半天才说“幸亏是梦!”
婉儿接着和盘托出梦境,可一边说一边挂了一脸泪水。
郑氏大惊,不祥之梦!周公解梦血为阳,先帝高宗九五之尊为九阳,世间万事万物都以阴阳相生为盛,阳阳相撞祸也。
不吉也!郑氏在心里暗暗道。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安慰婉儿。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太担心太子了。”
郑氏道。
谁说不是呢!近来武承嗣加紧步伐夺嗣,武则天越来越摇摆不定,易太子之心一天胜过一天。
“梦是反的,睡吧,才三更呢。”
郑氏继续安慰婉儿。
为了安慰婉儿,郑氏还勉强挤出一丝笑,又帮婉儿掖了掖被头。
可回到自己卧室的郑氏,睡意全无。她想了很多,更多的是想起婉儿一路的九死一生,唉!我可怜的婉儿,又不知要遭什么磨难!
郑氏唉哀叹气从床上坐起,面朝内壁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原来她在暗壁偷供着夫君上官庭芝的灵牌,她在祈求丈夫的在天之灵保佑婉儿平安。
婉儿的担忧与郑氏的预感都不是空穴来风。武则天免了狄仁杰和魏元忠的死罪后,却对婉儿骨鲠在喉。她回忆起婉儿种种行为,什么说乐子,其实是变相营救魏元忠,狄仁杰能活着走出丽景门,也绝对是婉儿的杰作。武则天认为自己被婉儿玩了一把,心中是越想越不舒服。一直在等待机会的韦团儿又一次看到了机会,而偏偏这个时候武则天病了,韦团儿一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那天,韦团儿跪在武则天病榻前,战战兢兢地从衣袖里掏出两个木人儿,声称是从太子李旦宫中挖出来的,武则天一看,小木人身上扎满了针,在一细看,这小木人的装扮分明就是自己嘛!武则天当即大怒,但又不动声色。
等转过年正月初二,李旦的两个妃子去给武则天叩安后,从此就杳无音信了。
说来也奇怪,武则天的病果然奇迹般地好了,自此武则天再度重用韦团儿,几乎形影不离。
郑氏口中念念有词,从祈祷到倾诉思念,到浑身颤抖啜泣。忽然,上官庭芝的灵牌吧嗒一声出了声响。郑氏惊得一大跳,当现是灵牌脱落出来时,她更惊得目瞪口呆。
有人动过,郑氏第一反应。谁动了灵牌?在宫中私设灵位是死罪,难道被人现了?郑氏想到这已经一身冷汗。她迅去问婉儿,现婉儿一脸茫然,便确定动灵牌的另有其人。
溪儿?还是雪儿?郑氏想到被接回宫的溪儿和雪儿。
原来,婉儿回宫后一直在等待时机向武则天汇报溪儿的事,那天婉儿陪武则天赏牡丹,见武则天心情好便道出溪儿的事并请求接回溪儿,武则天满口答应。第二天婉儿派张说去接,结果连雪儿也给接了回来。原来他们走后的当天夜里栓福爷爷就去世了,张说不忍心丢下孤苦伶仃的雪儿。
溪儿?还是雪儿?郑氏的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两个丫头的行为轨迹,结果是依然无法锁定目标,有时像是溪儿,有时又像是雪儿。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郑氏悄声走进溪儿雪儿的卧室,雪儿不见了,溪儿睡得正香。
雪儿何时起的床?又是何时出去的?自己咋一点没察觉?难道是她?那么她又是谁的眼线?武则天的还是韦团儿的,再或者是武承嗣的?不,不,郑氏又直摇头,她不相信天真的雪儿会是眼线,再者她是一个哑巴,外人很难与她沟通,还是溪儿的嫌疑大。
郑氏这样想着不禁望着溪儿熟睡的脸庞,这是一张她多么熟悉的脸。眉宇、鼻翼、唇线,都似她母亲香芸,就是活脱脱剥下来一般。想起香芸,郑氏的思绪瞬间飞回到那个与香芸形影相随的岁月。香芸八岁就卖到郑家做丫鬟,虽说是自己的丫鬟,但自己从来都把她当妹妹看,两人两小无猜无话不说。出嫁后香芸做了随嫁丫鬟,没想到被抄家那天与香芸一别竟成为永别。在掖庭自己一度埋怨过香芸好无情,居然几十年都不带个信物给自己,直到溪儿的出现才知香芸为了报答自己所遭受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