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老練、自信,步伐沉穩,氣度自然,儀態優雅,只是看到「他」的存在形式,我就知道「他」已經成了那具軀殼真正的主人。
他撐著傘走進公園,帶著路人的目光,走在公園的柏油路上。
沒來由的,我有些嫉妒。
手機電量還剩1%,現在是早上7:28分。
雨水濺落在手機屏幕上,扭曲了指針的形狀,秒針仍舊繼續前行,不知道在最後的1%里能走多久。
我陷在某種嫉妒里,希望它能走得更久一些,久到給那些因為各種原因忘記我的人一個機會,讓他們能夠「幡然醒悟」決定拯救我的機會。
傘的陰影在這時投了下來,周遭的昏暗讓屏幕看起來更亮了,聊天程序里一片安靜,仿佛早在電量4o%的時候,我就已經斷了網。
「蟲」停在了長椅邊。
我直勾勾地盯著屏幕。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破碎的聲音。
1,2,3,o%。
光熄滅了。
一隻手就伸到了我的面前。
沒有介紹,沒有閒聊,也沒有什麼噓寒問暖。
他只是伸出了手,我就搭了上去。
我竟然就這樣跟著一隻活的怪物走了。
視野中多餘的景象因為「眼」的興奮扭曲成斑斕的色塊,腦中關於聽覺的信息也隨著「耳」的激動轉變成混亂的垃圾,「舌」雀躍地在我口中不斷顫騰跳,刺激得我想嘔吐。
我的世界除他之外,無一清晰。
真像是被艷鬼勾魂的傻子啊。
——
「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人類』。」他撐著傘,和我肩並著肩,停在一個早餐車前。
「啊,嗯。」我應了一聲,當作回答了。「眼」傳遞給我的信息極為駁雜,以至於我沒辦法分清早餐車裡究竟有哪些東西。
手機被我丟進了公園的垃圾桶里,如今身無分文,我跟著他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類表現於我而言也算不上什麼,在過去的生活里,我總會因此露出相關的表情,雖然我並不喜歡這類情緒。
大多時候我根本不會產生愧疚之類的想法,它對我來說無所謂存在與否,我自然也不會真認為這種東西有多重要。
如果它於某一刻出現在我的臉上,並顯得十分重要,那也只是「我」本人留給外界其他同類接收的虛假信息。
一杯熱牛奶被塞到了我的手裡,驟然而來的高溫有些燙手,我看著他熟稔地和店主交談,在旁邊說道:「你邀請我,難道不是因為我們是同類?」
一份雞蛋軟餅出現在了我眼前,我見那份雞蛋軟餅上冒著成片的油花,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不祥的預感出現了,不祥的預感成真了。
雞蛋軟餅被不容置疑地塞進我的懷裡,「嘶」,我不禁為被油漬玷污的上衣哀悼了一秒:「你得給我準備一些換洗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