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祥不可能忽略这些流言,只要走到一处村落,都会听到有人议论,“有传言越王是黎将军杀的,我可不信,黎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吗,怎么会杀死越王,一定是这个异族人蛊惑人心,害死了黎将军和越王。”
元祥听得多了,也忍不住上去喝止,“你们这些人在议论些什么,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军法处置。”
周演更不可能忽略掉这些流言,他早已盘算好,办完黎将军的葬礼,他也就该离开了。
按越族人的习俗,死于非命的人不能进正宗的陵墓,必须另行选择地方安葬,连牌位都不能进宗室祠堂,必须单独摆放,但大哥元祖表现了自己的气势,不顾黎氏部长老的反对,坚持要将父亲黎士仲葬入黎氏部的宗陵,却也助长了人心中的忌恨。
最终在黎元祖与宗室长老的争辩拉锯之后,选择了一种折中的方式,仍然下葬于宗陵,不过不能用土葬,必须用火葬。火神是越地的主神之一,黎家兄妹几个自然没有不肯,意思是烧毁曾经生前所遭受的冤屈,以一种体面的方式进入陵墓。
黎士仲的遗体按照越族人的丧葬习俗,由亲属们用锦物铜牌、铜铃、项圈等装扮“老人椅”
上的死者。由部落大巫师“先生公”
为死者念经渡,然后出殡。出殡时,人们抬着“尸椅”
,由送葬队伍架起白布作为“灵桥”
牵引走向坟地。但此时却不遵常规,将人先放到村中的广场,在遗体下早已铺满了柴堆。随着一把火,尸体被彻底化成灰,将骨灰装入陶罐,到达墓地后。由长子黎元祖安放在墓坑的棺木内,然后盖棺掩土。随葬品有碗、筷和其他陶罐等。陶罐内装稻谷、玉米、黄豆等农作物种子,意谓人死后到另一世界还要耕作生活。墓不刻碑,只放置石块竹幡、木桩作标帜物。
黎氏三兄弟与元祺等亲属,除了披麻戴孝之外,都是恸哭流涕,然后在香岸上依次上香,叩拜作揖四次。半夜时分,又烧制了父亲生前爱吃了几样菜肴敬东西,拿一双筷子倒三盅酒,筷子一头挨着灵桌,一头搭着碗沿。主孝黎元祖先将酒洒在地上,跪下叩头四个,然后其他亲友依样重复。
为了表达哀思和隆重,黎元祖又另请了一队巫师乐师做了法事。中间点燃一丛大火,巫师们围着大火跳送葬之舞,黎氏兄弟及周演想到自己当初在火把节上的歌舞,简直恍若隔世。
虽然黎家兄妹为父亲的葬礼倾心尽力,但进行完葬礼之后,整个黎氏部飘散的奇怪的氛围,却只会随着这把火而越演越烈。
如果没有黎士仲的死于非命,凭着黎元祖的老成持重,未必有人出来反对,但现在却有黎家长老黎中明,大家族黎士勋,黎士远以及黎元礼等人提议重新选举族内领,也就是宗主。
虽然黎将军死前将他的子女,特别是黎元祺托付于他,但这样的重担他不可能担待得起,更何况他全族惨死的大仇未报,何以为家。于是在葬礼结束的后一天夜里,他就选择不告而别,而黎元祈也预料到了此事,所以很快追了上来,
“周兄弟,你不能就这样走了。现在整个黎氏部人心离散,我还需要你帮我大哥一起稳固人心,并且一起为我父亲报仇,这样才是大丈夫所为。”
“可这样的重担我担待不起,黎将军的死虽然不是我所为,但跟我或许不无关系,我心里过不去。”
这件事情不可能怪到你身上,虽然虽然外面有各种不好的传言,但你救了元祥的命,你是我们全族的恩人,”
黎元祈内心又挣扎了一刻,终于还是说出了口:“那我就告诉你吧,元祺她病了,因为你曾经说过要娶她,可如今这些天来你始终回避这件事,她终于抑郁成疾。如果你走了,或许她很难再好起来了。”
周演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他更后悔当初给了元祺这样的个约定,可此时却是无奈,“那我就暂时留下来照顾她两天吧。”
“不,你必须长久地留下来,元祺的性格你也知道,如果你真得走了,即使她病好也可能去寻了短见,另外我父亲的死,如果没有你,怕是永远难以昭雪。另外我们族里虽然现在对你有偏见,但时间会化去一切。我知道你有大仇未报,但只要有了我们黎氏部人的支持,未尝不可能完成。”
周演也细想了想,元祈说的确实有道理,毕竟元祺的性子刚烈,以她的性格真有可能走向极端,于是他选择跟着元祈回去。
周演来到元祺的病榻之前,看着元祺在病得神智不清之时,依然呓语着父亲和周大哥,周演心痛不止,他握着元祺的手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