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祺从范成氏和村里获取了想知道的一切消息。
以南越之风俗,回到娘家只能暂住,未来如不收留必然还是要孤独求生,她向范成氏探讨一些谋生之道。
范成氏对她说,山野乡村里,除了下乡种地之外,要想在乡间游走讨生活,有木匠、铁匠、竹匠、篾匠、兽医,修笔匠、剃头匠等,可没一个适合女人干的。要么就到城镇里的客栈酒馆讨点生活,或者到一些不能说的地方。
元祺点点头,笑了笑,因为前车之鉴,她目前的状态仍然只能在这些乡村职业中寻找一些出路,否则很容易暴露自己,平白惹出一些祸端来。
虽然百般不情愿,元祺还是带了一些范成氏送的米上路,可以让让她生活上一些日子。
向西走过了一些村落,没有能让元祺谋生的职业。
直到在莫氏部的一个村落里看到了一个剃头匠,年事已高,正好是个老鳏夫,膝下无子女。
经过走村串巷给人剃头,人称莫老头。
她走了过去,双膝跪地,
“我是逃难到此地的妇人,您收我为徒吧,就是想讨一份营生。”
这老头讶异地转过了头,看着元祺蒙面的脸,“我们这一行,从来不收女人。”
“我现在走投无路,请您收留,我会做饭做家务,伺候您,不需要教我什么手艺。”
“你走吧,我都独居了大半辈子,半截子快入土了,不需要人服侍。”
即使元祺央求着,莫老头还是无动于衷。
等莫老头看天色已晚,收工回家,元祺堵在他回家的路上,执意要跟着他回家。
“既然这样,我就带着你吧。”
元祺跟着来到一间破得不能再破的吊脚楼。
“我这房子也旧了,没有别的地方可睡,你就睡柴房吧。”
元祺道:“什么地方都可以,我就睡柴房。”
老莫弄了些稻草来,总不至于太寒冷。
村里议论起来,这个老莫到了这年纪还想法子弄了个伴,老莫也不言语,元祺更不言语,她不想回应什么。自从请求老莫收他为徒之后,她也只是对着自己自言自语,从来没有对外说过一句话。
她的身份是个迷,但总比暴露自己是个北越人的好。
老莫也道:“你跟着我去到各村剃头,不需要多说什么,你的脸毁了,我给你做道纱布,继续蒙着面就好。”
元祺点了点头。
人们剃一回头,头好几个月才能再长起来,剃头匠去过一个村子,需要隔上好长时间再来,所以,剃头匠要挑着挑子到各地去走村串乡。
走村串乡,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收集信息,了解各部族的情况。
元祺不说话,老莫也不向别人介绍,有人问,只答是远房的亲戚,遭了难才跟过来。
这剃头的手艺,没有什么多余的工具,就一把剃头刀子,叫剃头。
剃头时,一只手不光要摁住头(不能乱动),还要用拇指挣着头皮,使其平整,另一只手捏着剃头刀,沿着平的地方一下一下地刮。刀子越锋利、技术越娴熟刮得越快也越好,因此剃头这个活不简单,技巧性很强,稍不注意就可能把头皮刮道口子。
元祺就跟在老莫后面,挑着一副挑子,一头是工具箱,里面剃头刀子、剪子、肥皂、毛巾等,一应俱全,另一头是烧水的炉子、吊子(水壶)、脸盆和盆架子等。
老莫年纪大了,有时路远,就两个人换着挑。如果路近,生意不多,元祺就先回了家,弄好饭,等老莫做完生意来吃。
虽然元祺做饭的手艺还不精,但几十年的老鳏夫,没有那么多讲究,凑合着过。
在走到郑氏部一个村落之时,竟然有两个娘子人硬拉着老莫去一个地方。
老莫也是云里雾里,不知道是何计较。
到了一间同样破旧的吊脚楼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被两个娘子人生生拽了出来。
元祺蒙着布,只露出眼睛,正对着那张老成山峦起伏的脸,浑浊的眼睛,一头沧桑的白,却足足有二三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