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绝两眼望天,冷笑道:“哭什么?哼,师父,师父,难为你还认得我这个师父,萧某人荣幸还来不及呢。”
萧玉翎娇躯一震,砰砰砰连连磕头,萧千绝见她几个响头磕得额头上一片乌青,心顿时软了,一拂袖,冷喝道:“算了,哪来这么多把戏。”
萧玉翎抬起头,泪眼婆娑道:“师父……千错万错,都在玉翎,求师父不要为难他们父子!”
萧千绝双眉一蹙,冷笑道:“父子?叫得倒亲热。”
言语中大有妒意。萧玉翎双颊泛红,低声道:“师父,翎儿已嫁人多年,没能告与师父,当真对不起。”
萧千绝缓缓闭眼,脸上瞧不出喜怒,半晌缓缓道:“你口口声声他们父子,怎就不问你师兄?”
萧玉翎一呆,还没答话,忽听梁萧道:“妈,你认识他么?”
萧玉翎心头一跳:“我当真吓糊涂了,顾了靖郎,却忘了儿子。”
转眼望去,只见梁萧傻愣愣站在黑虎身前,不由暗自庆幸这小子没有妄动,忙道:“师父,我儿子……”
萧千绝轻轻呼了口气,张眼道:“黑毛畜生,滚远些吧。”
那黑虎这才乖乖退到一边。萧玉翎忙道:“萧儿过来!”
梁萧走过来,望了萧千绝一眼,说道:“妈,你跪着作甚?”
他伸手去拉萧玉翎,反被母亲一把摁倒,顿时哇哇大叫,却听萧玉翎说道:“萧儿,还不拜见师公?”
梁萧心中气闷,随口便道:“师公是个什么东西?”
萧千绝脸色陡变,萧玉翎气急,给了梁萧后脑勺一巴掌,厉声道:“师公就是妈的师父!”
梁萧撅嘴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萧玉翎无奈,只得道:“师父恕罪,玉翎管教无方,这孩儿……唉……顽劣得很。”
梁萧望着萧千绝,笑道:“原来你是妈的师父呀,我还当你偷学我妈的功夫呢!”
萧玉翎一时气结,又给他两巴掌,但都是举得高,落得轻,浑似挠痒。
萧千绝望着二人斗嘴,想到玉翎儿时对自己撒娇的模样,心中一暖:“翎儿若与冷儿配成一对,该有多好……唉!对当日之事,冷儿总是支支吾吾,不肯明说……时至今日,其中情形,老夫仍是蒙在鼓里……”
想着狠狠瞪视梁文靖,心忖道:“合州之役后,冷儿经脉大损,再也练不成我最上乘的武功。他虽不说,但看他情形,分明伤在‘三才归元掌’之下。这小子挡了老夫一招‘天物刃’,凶手十成是他!但看他如今火候,十年前该非冷儿的对手……”
他想到此处,又寻思道:“莫非是翎儿这丫头恋奸情热,勾结这小子伤了冷儿,不然百丈坪上她为何躲着老夫……”
他当年看萧冷情形,便已猜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前后印证,不觉心往下沉。
萧玉翎深知师父脾性,本想让梁萧来缓缓气氛,花言巧语蒙混过去,谁知萧千绝神情越见难看,不由心跳加。只听萧千绝淡然道:“小翎儿,你知罪么?”
萧玉翎娇躯一颤,落泪道:“翎儿背叛师门,罪该万死!”
萧千绝虽已猜到,但听她亲口承认,仍觉气满胸襟,双拳一紧,哈哈笑道:“好!你好!”
笑声凄厉无比,惊得两侧林中宿鸟惊飞。
原来萧千绝一生虽孤僻狠毒,但偏偏最为护犊,对这个女弟子更是千依百顺。知她失踪,当真心急如焚,三年中觅遍神州,踏破快靴无算。但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何处寻得,再说萧冷又伤得沉重,让人挂念,无奈之下萧千绝只好回山。但他仍不死心,后又数度出山寻找。天可怜见,终于让他在百丈坪见到玉翎,本自欣喜欲狂,谁知萧玉翎竟避而不见,萧千绝伤心之下,拂袖而去,但他走出一程,终又割舍不下,折回来询问缘由,谁知一旦问明,惟有伤心更甚,刹那间热血灌顶,手一扬,便向玉翎头顶落去。
梁文靖见萧千绝神色骇人,已知不妙,见他手动,倏然一步跨上,便欲掌,怎料萧千绝一只手停在半空,微微抖,久久也不落下,梁文靖紧张已极,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头皮阵阵麻。
萧千绝心念百转,始终下不得手,目光一转,落到梁文靖脸上,怒火又炽:“翎儿当日在我膝下承欢之时,何等乖巧。哼!必是被这王八羔子蛊惑了。翎儿是万万不能杀的,但这小子诱惑翎儿在先,重伤冷儿在后,碎尸万段,不足解老夫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他双目喷火,似欲择人而噬,足下微动,却见梁文靖足下也是一动。
萧千绝心道:“这小子竟练到应机而的地步,哼,但又如何?”
厉声道:“臭小子,是你伤了萧冷?”
梁文靖不及回答,萧玉翎已抢着道:“与他无关,是我不懂事,伤了师兄。师父要杀,杀我好了!”
梁文靖摇头道:“玉翎,大丈夫敢做敢当,萧冷是我梁文靖所伤。与你无干。”
萧玉翎俏脸白,怒道:“胡说八道,是我……”
忽听萧千绝怒哼一声,便要抬足,慌忙扑上,将他小腿抱住,萧千绝大怒,强行举步,萧玉翎却使出赖皮功夫,跟着他的脚在地上拖动,只气得萧千绝脸色铁青;饶是他雄视武林,遇上这等家务事,也觉束手无策。
梁萧旁听已久,略略猜到这老头子正欺负爹妈。当即从旁拣起一把众道士散落的长剑,闷声不吭,向萧千绝腿上刺去,心道:“刺瘸了你,瞧你如何使坏?”
哪知他宝剑刚动,便觉虎口一痛,剑身已被萧千绝踩在脚底,一抬头,只见老头子双目冷电迸出,忙笑道:“死公,我看你鞋子脏了,给你刮灰……”
他恼萧千绝欺负爹妈,故将师公叫成“死公”
。萧千绝本想一脚踢死这个孽种,但一句“死公”
,却又让他心软了一半:“这小子终是玉翎的骨肉,唉,罢了!”
略一沉吟,转向梁文靖,寒声道:“你是公羊羽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