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阿姨。”
“哦对了,那个奇怪的客人在你隔壁泡汤,你注意点。”
“好。”
金多美不自觉的眨了眨眼,笑得有些僵硬。
棠雪湫伸出脚探下去,暖呼呼的热气扑腾在脸上,慢慢的下去,汤池水不深,坐下去刚好到脖子处。
那从四面八方拥裹的暖意,让棠雪湫控制不住的把脸埋进水池里,想让它解冻一下僵硬的鼻子。
雨天的气温低,汤池里朦朦胧胧的雾气越来越重,抬起眼看着头顶的灯,眼睛都不闭眯的直视它。
“刷啦”
隔壁也传来了水声,应该是其他客人进来泡汤池吧。棠雪湫抬起胳膊,看着胳膊上顺着掉落的水滴,眼睛有些不聚焦。
棠雪湫觉得自己应该是病了,但又感觉自己早就病了,心里、身体上的创口已经是千疮百孔,好不了了。
就连心里最干净的地方,现在也是被胶布粘住,只要轻轻的撕开,就会有一股腐烂臭的气味。
“呼…活着好麻烦啊……”
棠雪湫无意识的叹息,倒是隔壁动静挺大的,不知道是什么掉在地上了。
棠雪湫目光移到那道屏风上,移回目光,自己说的太大声吓到隔壁了吗?
金多美的手表掉在地上跌入水里,她看着屏风后,等想起来要捡手表的时候,手表已经跟着水流流到了下面的隔间。
她紧张的快步走过去,想要埋进水里去捡,但还是差一点。
棠雪湫看着从屏风的缝隙漂过来的手表,抬手捡起它,看着屏风后,慢慢移动过去。
“你好,请问是你的手表吗?”
金多美没有说话,她开不了口,开口就是带着哭腔的颤音,她不能也不想自己这样懦弱。
棠雪湫看着手表,看着屏风下伸过来的手指,礼貌的蹲下去把手表递给她。
就在这个时候,手表的屏幕突然亮起来了,棠雪湫一眼就看到了手表的壁纸,那是坐在跷跷板上肆意张扬的自己。
“金多美……”
愣神之际,手表已经被人拿走了。
棠雪湫这才反应过来,屏风后面是那个日思夜想的朋友,她悲凄的笑了笑。手指放在屏风上。
“好久不见。”
金多美没有说话,但棠雪湫就靠着屏风坐了下来,就好像是突然找到了说话的欲望。
“我们好久没见了,你也是真能忍得住,这么久不联系我,还不让我找你。”
“不过还好,我有一个家大业大的表哥,还对我很好,我一下就来。来了五天了,睡了四天,差一点给老板吓死。”
“我从学校逃出来了,我爸我妈说要把我的腿打断。切,都这么多年了,我的腿依旧健在。”
“我在学校过了一段比我前二十几年人生还黑暗的时光,我不想看着自己被黑暗吞没,我就逃了。也没地方可以容纳我,我就去投奔我表哥,虽然有钱花但是无法忍受奔三老光棍的唠叨。”
“他给我直接打包到济州岛了,让我来旅游。哈哈哈……”
“金多美…你过得…还好吗?”
对面还是没说话。
“我过的不太好,经常睡不着,吃安眠药也睡不着。我尝试过一周不睡觉,眼带大的吓人。”
“金多美…你走了之后,那个学校就不再那么温暖了……”
“老师……我的油画功底又涨了不少……”
“多美啊,我好像病了……”
之后棠雪湫再没说话,只是靠在屏风上默默流泪,她摸着左眼,干涩但是已经哭不出来了。
“眼泪流干了吗……”
“还记得我们说的那个故事吗?当巫女流干了眼泪,伐木工砍断了自己的手臂,国王撑船百年,他们回不去了。”
“金多美,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等了很久,老板今天提醒。
“客人呐,汤池泡太久对身体不好,请尽快出来吧。”
棠雪湫笑了笑,慢慢的站起来,寒冷再一次席卷了全身。
当天夜里,坐在一起吃饭,金多美坐在离棠雪湫最远的地方,棠雪湫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一样,面无表情。
穿着颜色单一的汤服,就像是看不见饭桌上其他人一样,直接拿起筷子就吃饭,完全不顾其他人。
老板和阿盛都不在乎,只要客人给的钱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金多美只是抽空随意瞟了棠雪湫一样,之后就是安安静静的吃饭。
棠雪湫吃饱以后坐在木榻上,雨还在下,只是现在小很多了,她看着旁边的雨伞,拿起来,撑着伞出去了。
金多美看着棠雪湫离开的背影,抿紧嘴巴。
棠雪湫看着济州岛临近夜晚的风景,树叶被吹打着刷刷作响。